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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他不想让小花瓶久留此地,扫视目光闪烁的林氏一眼,抱着云裳迈步便走。

  奚荥一步当先,沙场锤炼出的气势不让人,“摄政王。”

  “这不是你的人。” 容裔对他有一二分欣赏才愿意费句嘴皮,“你的人早跑了,再耽误功夫,可就真找不回了。”

  话音落,一阵风吹开外袍一角,露出蓝白底的裙裾。奚荥脸色骤变,转而进喜房一看,红绡帐内果然只余一袭破败的红衣,新娘不知所踪。

  衣袍盖住的小手急得扯容裔袖头。

  容裔心尖一痒,想起屋子乌鸦那档子事儿,不耐地啧一声,还是找补道:“找不回就找不回吧,一个女人罢了,还怕娶不着媳妇么?”

  闷在袍子里的云裳忍不住叹气,她是想请他帮阿宋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听听,这火上油浇的,就差直言讽刺奚荥护不住媳妇了。

  她过了最慌张绝望的时候,在一张遮羞布下反而平静,事已至此,与其矫情地与容裔闹着下来,自揭这层脸皮,倒不如借着这尊佛先脱身。

  至于羞耻云云,早在上回宫里,就被厮磨得一滴不剩了。

  说来奇怪,她为何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继而落得更加狼狈的下场?难不成她上一世欠了摄政王,这一世便要还他的债么?

  云裳窝在袍子下胡思乱想,一时想她在江南顺风顺水,一回京来接二连三遇得这些糟事,一时又惦记阿宋不知到了哪里,奚家会不会真的把她追回来……模糊地感觉到容裔应是抱着她出了二门,到了前头宴客庭,可四周寂静一片,半点觥筹声都没有。

  所有宾客眼睁睁看着摄政王抱着个姑娘威厌而近,哪里还有高谈对饮的心思。

  其中一二沉不住气的,手中酒盏直接脱落在地。

  掉下来的除了酒杯还有他们的下巴——这人真是摄政王吗?是自代政以来女色不近言笑不苟的摄政王?

  云裳仿佛听见了众人屏起的呼息,明知芒刺在背,一张小脸滚热,也只得团着身子往袍服深处藏。

  “有我呢。”容裔察觉出她的不安,低笑一声,笑得云裳心尖一刺。

  府门外忽传报:“太子殿下到!”

  太子好似掐准时间来的,轻仪简行,只随带着左庶人谢璞与伴读辛夷。因着圣寿节那一脚的缘故,至今脸色显出不过血的苍白,走动时候长了还需人扶着。

  容玄贞一进来便觉得府内异常的静,与容裔面对面地碰上,看见他抱着个衣服盖住的人,当场愣神。

  这发展和容玄贞预计的不大一样……倒也为他省下事了,当即做出仁德劝谏的样子,不顾体弱揖身道:

  “皇叔这是做什么?母后亲自为奚宋结两氏之好,皇叔若有意见可直言,当着别人大喜之日公然抢占新娘,行如此……如此悖乱之举,岂非置皇室脸面于不顾,请皇叔三思!”

  谢璞拧眉看着那被玄袍遮住的纤巧身影,疑虑深重。

  太子这番行事,全是辛夷暗里出的主意,太子从头到尾瞒得他严,直到今日出宫时才叫上他,谢璞得知后气闷不迭——太子殿下在摄政王身边这些年,难道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岂会被这等儿戏手段绊住手脚?

  未等他斟酌分明,容裔似笑非笑瞧着痛心疾首的太子:“本王倒想问问,人都没露面,太子如何笃定她是新娘?”

  在场的都不是愚人,听到这句质问都转过弯来,是啊,他们都不知那被藏着的姑娘是谁,太子殿下为何一进门便咬定了摄政王抢亲?

  不过上头神仙打架,他们这头顶官翎携家带口的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安全。老狐狸们个个缄声自保,避在亭子里的奚家姑娘不懂政事,瞧着那女子露在外面的簪花头饰眼熟,脱口道:“华姑娘?”

  这声音并不大,只是恰逢四周安静,一语传进周遭人的耳朵,顿时哗然。奚六娘早就看了出来,这时急得拉三姐衣角,直冲她使眼色。

  奚三娘自知失言,慌忙捂上嘴角,可惜为时已晚。连云裳自个都听得真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去钻。

  她原知是瞒不住的,可当真在这么多人面前现原形,说不羞耻是不可能。她听见太子不可思议道:“华姑娘?你、皇叔如何会……孤不信,皇叔不若掀开衣袍令诸人见证……”

  “混账东西!”容裔怒目:“这人也是你们能看的?”

  太子哑口无言,谢璞盯着摄政王发怒的脸,以及那双稳稳抱着女子的手臂,目光一寸寸沉翳。

  云裳怕他们在这里闹起来没了结,更不想自己像洋景儿似的被人猜度,再一次扯动容裔衣袖。

  容裔“会意”,配合她冷脸瞎说:“华小姐崴了脚,本王送她回家,有问题吗?”

  不是让你说话是求祖宗您快走啊……云裳郁闷不已,加重力道扯他,容裔无奈:“晓得了,就走。”

  他连太子都敢劈头骂,要走没人敢拦。走出两步,云裳想起一事,连忙又扯扯他。

  “……”从前怎么没发觉这姑娘这般会闹呢,容裔停步垂下眼睫,目光透过布料描摹她的面孔:“你还要如何?”

  语气不是忍耐,而是心情愉悦的纵容,仿佛只要姑娘开口要求,哪怕是将奚府夷为平地,也是他弹指一挥间的事。

  听惯了朝堂上摄政王冷风煞气的一众臣子:“……”

  ——摄政王是不是被折寓兰那花心种子带坏了……

  ——不,我觉得王爷他老人家是神智不太清楚……

  他们同时也发现,在摄政王跟前的太子,就像一只困在蛟龙面前噤声匍匐的小草蛇,没有半点抗衡之力。这人啊,不怕争就怕比,那般拢肩瑟缩的模样,连拥护太子早日登基的党羽见了都忍不住叹息。

  而容裔万般窃语不入耳,专注地望着女子黑茸茸的脑袋瓜,等她回答。

  云裳不得已小声道:“阿宋。”

  容裔了然,转身对奚家人,将爱屋及乌的做风发挥得淋漓尽致:“宋氏的命本王保了,你们就此撂开手也好、把人找回来也罢,只消记得,倘若委屈了她——嫖姚将军府莫不如搬到西域为大楚守国门吧。”

  言讫不管别人如何惊悚,径自携人离去。

  这场扫朱楼宴宾客,转眼零落得满地狼藉。

  “荥、荥儿……”奚府主母林氏被威胁得脸色纸白,又因新妇逃婚愤懑至极,“那姓宋的蹄子丢尽了咱们家脸,这人养不家,听娘的话,别要了罢。”

  她之前一万个看不上宋家那小门不户,打听出宋金苔更无半点过人之处,深觉配不上她孩儿,只是碍于太后无法退亲。恰好东宫秘密潜人来商略,她便仗着胆子听从太子殿下布了今日之局。

  太子的动作避开了太后,林氏这里也未告知丈夫与奚荥,谁能想到阴差阳错,没算计得摄政王,而新娘子竟然敢逃婚……

  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