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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sg_epk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



在扎根于河底并伸出水面约一人高的类似芦苇的植物丛生的水边,留心听着河水飞溅之声的帝国士兵在船舷上面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直凝视那里。



虽然他们伸着手,想要让火把的亮光尽可能靠近声音发生源,但簇生的芦苇就如同窗帘一般蔓延,令亮光达不到深处。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因火把程度的亮光而变得醒目的,只有在仿佛把城塞包围一般拉起来的栅栏上卡着的水草和草堆。这些东西被水流冲过来堆积在各处是常见的景象。也正因如此,士兵不能花那么多时间去持续观察这些东西。



“喂,走了。”



听到似觉焦躁的同伴的声音,帝国士兵回道,“再看一会,等等……”从船舷上探出身子,注视着昏暗的对面。



“反正是鱼啊什么的在跳吧?”



“要这么说,水声也太大了。”



“所以那就是条大鱼了。要是一听到水溅声就停下来的话,那可要巡逻到猴年马月了。而且这附近还拉着鸣子。要是不小心碰到让它响了的话,又会被那些老兵们骂死的。”



实际上,巡逻的小船一触到拉起来的鸣子,士兵们就会来一次徒劳的紧急集合。



要是一两次的话,或许还能因热心工作而被人谅解,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也不能再用这个做借口了。而且现在是深夜。从熟睡中被叫醒的愤怒就会表现为“碰到鸣子的SB是哪里的鸟人!”这一骂声,并朝着身边的友军而非敌人发泄出来。



军队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被老兵盯上是谁都想避免的。更何况被憎恨这种事是绝对不想招惹上身。



帝国士兵思考了片刻,对同伴的话老实地点点头,把脸转往别的方向。



“好,走吧。”



就这样,乘坐小船的帝国士兵们让船朝下个巡逻地点进发。



……走了吗?



剑崎从水面上露出半个头,朝着前方的水草堆做出手势尝试沟通。



仔细一看,那水草是把皮肤涂成深绿色和绿色且头部精心伪装的的射的脸。(注:的射,人名。“的”音“帝”)在昏暗之中通过找到他那两只并排的白眼珠,才终于能认出那是张人脸。



的射悄悄地扫了眼周围,送来了肯定的信号。



“刚才真危险啊。”



剑崎如释重负,靠近栅栏,又回到了水中的作业上来。



实际上,遍布四处的鸣子的无力化处理并非难事。只要懂得让土电话的声音不再传播的方法即可。也就是说固定住传播振动的绳子。



具体来说就是把竹竿等物扎入河底,把挂有鸣子的网系在上面。在此之后切断要紧处的网。但他在作业中手滑了,绳索落到水中。这声音就被帝国军的士兵听到了。



剑崎在确认巡逻船充分远离之后,接近栅栏再次锯起来。



幸运的是,含有充分水分的木材在被锯子锯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不久就锯下了构成栅栏的一根圆木。



但借此打开的空隙仅有约30厘米宽。全副武装的剑崎等人要通过的话,就有必要再锯掉一根,打开60厘米左右的空隙。



剑崎继续作业,又成功切断了一根。



他在锯掉的栅栏上贴上泛着浅绿色荧光的贴纸作为记号。



大家都身着迷彩战斗服,头上的丛林帽正滴着水。他们手持M4卡宾枪这种在自卫队里一般没机会看到的装备。当中也有并未持枪,而是拿着弓箭之人。



最后,以警戒的视线巡视周围的剑崎在向的射发出信号之后进入内部。



留下来的的射离开那里之后,回到藏于丛生的芦苇之中的橡皮艇,俯卧在上。然后窥视放置在橡皮艇边上的.50 BMG的夜间瞄准镜,注视着剑崎等人前进方向上的情况。



“严加巡视!一点小动静也不能放过!”



帝国军首席百夫长波尔霍斯在柴火照亮的微光之中,令夜间哨戒的执勤士兵们列队进行训示。



“鱼跃出水面的水声也要吗?”



“没错。在这种时候来扰乱我们的鱼,就要以它们把逮住再生吞活剥的决心去找。”



或许认为这是个玩笑话,士兵们都一块笑了。但是,“嗯?哪里可笑了?”波尔霍斯一本正经的表情纹丝未动,并朝士兵们怒目而视。



众人的笑声立刻停了下来。接着“队长……稍微有些令人在意的事”,一名新兵举起手战战兢兢地说道。



“怎么了?”



“我刚刚才从巡逻中返回。”



“然后呢?开场白就算了把话说清楚。士兵泰利。”



“有东西想请您看看。”



年轻的士兵带百夫长看的,是系着拉在大河上的鸣子的木桩。有几根绳子从那里一直伸到河里去。特里拿着火把靠近其中一根,对波尔霍斯说希望他来看看。



“你说说这有什么问题?”



“前天,我在拉鸣子时,为不让鸣子浸入水中,明明应该是把绳子绷紧的……”



仔细一看,其中一根绳子松弛下来,网的前端潜到了水中。



“原来如此。”



“我一开始想过了两个晚上就松了吗,但其他鸣子却和原来一样,这也太奇怪了,所以留意到这一点。”



“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回来的时候。”



“不错,干得好。”



波尔霍斯表扬了泰利,拍拍他的肩膀。



“立刻叫起值班的士兵。敌人已经潜入进来了!速速报告长官阁下。十万火急!”



沙洲的岸上和水边一样,簇生着一人高的杂草。藏身其中看着夜视仪的忍野朝背后的出云发出信号,告知他发现了目标。



“在那里……出云三佐,那里。在中央广场的笼子里。”



那里距离出云等人藏身的水边约200米。笼子被摆放在那广场中央。



出云就这样佩戴着夜视仪从怀中取出经过塑加工的照片,用红外线对着它确认目标的长相,再次看向牢笼的方向。



“嘁,看不到脸啊。”



被抓住的男性无力地瘫坐在木制牢笼之中。似乎正睡在睡觉,脸趴在膝盖上,因此没法确认脸部。



“怎么办?”



“按照计划,在能确定是本人之后再强攻。在此之前先待机。”



“不过,若他正在睡觉的话,那他直到早上都不会把脸抬起来。等到他醒的话天就亮了。”



“我们的目的是救出绑架被害者。受骗买了个假货回去那种丢脸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干。要认识到机会只有这一次,慎重行动。”



接着从出云的背后探出了一名高个队员的脸。



“队长老大。总之把那人叫起来就行了吧?”



是德莉拉。



她身穿迷彩服,脸上施以与部队统一的伪装,用丛林帽遮住耳朵后几乎看不出和其他队员们的差别。即便如此,通过身体的曲线勉强能看出她是女性。因为没有如此丰胸细腰的男人。



“有什么好招吗,德莉拉?”



德莉拉拿出夹在双峰之间的鱼肉香肠,一个个咬开包装后,仿佛小事一桩般地站了起来。



“交给我吧。稍微过去叫他一下的话……”



“那可不行。等下等下等下。”



出云等人慌张地抓住已站起来的德莉拉。



德莉拉优秀到能和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共同行动。她的身法、警觉性、观察的细致性、发现敌人进行追踪的能力、格斗能力等连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要甘拜下风。虽然能用的武器只有弓和剑,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因为它们的静肃性这一点所以比枪还好使。



但令人遗憾的是,她有个唯一且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她行事稍微有些考虑不周。因为从未擅自行动,所以并没闹出问题,但反过来说就有必要一直在她旁边作出指示,要一直盯着她。



“我们不得不埋伏在这里。靠近的话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就是啊。你也要稍微注意自己的安全。”



德莉拉那种轻率的想法受到剑崎和忍野二人的责备。就像忍野说的那样,德莉拉对确保自身安全显得马马虎虎。但德莉拉似乎也有意见,嘴里叼着香肠噗地一下鼓起了脸颊。



“不过啊,我们不是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来救那个人的吗?坐在这里的话什么也办不到啊。”



出云轻轻地拍了拍那般模样的德莉拉的肩。



“是这么回事。但凭匹夫之勇那就有去无回。我们只有在明确地搞清那是松居氏的时候才会动手。在此之前要慎重行动。知道吗?”



“所以说啊,我去不就行了?”



“你没搞错吧?我说的我们也包括你。”



“是、是这样吗?我是大家的同伴吗?”



“我们是这么想的,但你好像有自己的理解?”



以出云为首,剑崎等人都一并点头。而后德莉拉便“对不起哦。我先前不是那么想的。”朝出云低下了头。



“知道了啦。那我不靠近他,把他弄醒就好了吧?”



“没错。要是能办到的话,呐。”



接着德莉拉从箭袋中抽出箭来,在其尖端上做了一些手脚后搭在了弓弦上。



“喂喂,你要干什么?”



“把箭头拿掉了。就这样戳那人一下让他醒过来。”



德莉拉一边说明自己的意图,一边张弓拉弦。



原来如此……做法虽然有点粗暴,但这一方法的话说不定能行得通。



出云盯着夜视仪指挥着德莉拉。



“别打到头。那样会发出很尖的声音。”



“知道了。我瞄的是肩或腰。”



可能是猎头兔这一种族的夜间视力很好,他们似乎不用夜视仪也能锁定目标。而那种能轻松拉开可以攻击200米内目标的硬弓的臂力,作为战士来说也令人感到眼红。



似乎没多久就锁定了目标,德莉拉在一瞬间屏住气息。然后立马响起了弓弦声,射出箭来。



响起了拍打被子般的闷响。



正睡着的男性吃惊地一下抬起了头,揉着疼痛的肩膀怯生生地张望周围,想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那张脸出云断定,



“唔姆,没有错。他就是松居冬树氏。”



蓬乱的头发,憔悴的脸。虽然相貌大变,但那副模样却酷似“被扔到残酷的环境中的话大概就会变成这样”这种预想的画面。



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同时站了起来。



前进并确保目标。因为那就是他们的目的。但德莉拉做出手势告诉他们“等等”,令众人停了下来。



大家虽觉疑惑,不过仍再次单膝跪地。他们丝毫不敢大意地架着枪警戒周围并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接着没过多久就弄清了德莉拉让大家停下的原因。



举着火把的士兵们突然出现,开始加强牢笼周围的防御。



此外他们又编成多组人数较少的搜索队,开始搜索广场周围。再继续端坐下去的话,自己所在的河边也要进入搜索范围了。



“这下糟了。”



认识到己方正在被逼入死胡同的出云叹道。



“不需要再想别的了。强攻过去吧。”



挨过来的枪田低声讲述自己的意见。



一同过来的忍野则回到,“在那里的不是敌人的全部。要是只有我们撤退的话倒也可以强攻,但别忘了还有绑架被害者。”



“是这么回事。可恶。”枪田道。



“怎么办?”剑崎和忌埜(注:“埜”同“野”)的视线投向了出云。



“先看看情况。为什么那些家伙突然就涌了出来,我想确认下原因……德莉拉。仔细听一下。”



“得令。”



德莉拉说着便拿下丛林帽,竖起兔耳闭上眼睛。



她灵敏的听力甚至能听清在出云等人听不到的距离上发生的交谈。



“波尔霍斯队长,全员部署完毕。”



“好。部署好的话就彻底搜索这附近。听到了吗。”



并没有德莉拉般敏锐视力的出云等人用夜视仪窥视敌人的动向。



以单色图像表现出来的士兵们的交谈通过德莉拉同声传译,因此他们能悉数掌握敌人的情况。



不久一个从服饰上看就与士兵们不同的魁梧男子走过来和似乎是队长的男子谈了起来。



“这么晚你们在干什么?首席百夫长。”



说话之人大概是有着相当级别的高官。百夫长端正姿势答道,



“是,属下察觉到敌人的入侵,因此正强化警戒。戈达森阁下。”



“阁下?”忍野问。



“或许是司令官级别的人物啊。”出云嘟哝着回道。



“察觉到入侵?是你发现的吗?”



“是。士兵泰利察觉到鸣子的异常并向属下报告。属下也确认了那一异常,判断那是因敌人的入侵而导致的。”



“你是笨蛋吗?”



“是属下哪里误判了吗?属下负责的任务应该就是警戒敌人入侵,抓获或歼灭敌人。”



“你钓过鱼吗?”



“属下是军人。钓鱼这种软弱的游戏属下从来没玩过。”



“你这家伙可是和喜欢钓鱼的百万日本人为敌啊!”



似乎钓鱼是他的爱好,忍野不满地嘟哝道。



“老夫也觉得一定是这样。老夫喜欢钓鱼。尤其是喜欢用拟饵来钓鱼。而且非常喜欢看着鱼挂在鱼钩上悔恨地活蹦乱跳。喜欢到一直在想要用怎样的拟饵来骗鱼儿们。老夫的钓鱼技术差不多就精通到这种程度。以老夫看来,你正在犯新手常犯的错误。把饵安到鱼钩上,沉入水中。然后鱼就会啄饵。新手在这时就会急不可耐地立马把鱼竿抬起来。”



“属下的判断就相当于这一点吗?”



“没错。你们戒备如此森严的话,敌人不就不会上钩了吗?”



“属下认为如果知道有鱼在池里的话直接撒网更为简单。”



“如果是普通的敌人的话是能这么干。但是对方可是拥有能咬破渔网的利齿啊。所以说你的部下们如今正处在极为危险的境地。”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暂时解散士兵。然后不要让这牢笼周围有人。等待鱼接近鱼饵,在敌人完全吞下鱼饵的那一瞬间把鱼竿抬起来。明白的话就去变更士兵们的部署。现在就去,听明白了吗!”



集结的士兵被下达了解散的命令。



“好了,快走!”被人用这种驱散般的说法命令着,精神百倍的士兵们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干劲,他们发着牢骚,有的人进入营房,也有的人回到了原来的部署上去。



“对不起哦。之后太吵听不清了。”



“啊啊,已经可以了。帮大忙了。”



出云说着把丛林帽戴在德莉拉头上,就这样摸着头犒劳她。那粗暴的摸法虽然让德莉拉撅起了嘴,但她还是露出害羞的表情缩起脖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出云环视众人征求意见。接着剑崎答道。



“现在就只能按计划分头强攻了吧?令第二班迂回进行佯攻。第一班则在此期间救出目标。如果计划执行良好的话定能顺利完成。”



忍野和枪田,忌埜也似乎同意这一意见。



在时间有限的现状下,确实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但出云如今却不认为这一作战能顺利进行。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看到了敌军现场指挥官的模样。那个男的很厉害,一定会造成许多牺牲。现在此处的14人的近半数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出云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当然了,那也不要紧。他们已经对牺牲有所觉悟。但出云认为,考虑那种以牺牲作为前提的作战是指挥官玩忽职守。指望幸运、士兵的毅力、牺牲来获得的成功不能叫成功。



出云突然想起了在设定为相似状况下的演习中,对作战接连失败而牺牲的众多同伴不闻不问,唯一一个成功救出人质的部下。



若采用那名部下所用的策略,或许能行得通也说不定。但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



他对模仿那个男人的做法有着强烈的抵触。因为那已是超越巧计这一层次,达到了无耻之领域的行为。至少那不是精神正常之人能干出的事情。



但是,若要以那个指挥官为敌的话,他觉得正是这种违反常理的做法似乎才能打破这种状况。



如能成功的话,或许能全身而退。即便失败,那回到常规的强攻作战来就行了。他觉得试着干一下也不亏。



“我有件事想尝试一下。”



出云说着,开始向大家作出作战的说明。接着就和预想的一样,大家都露出了似乎极不情愿的表情。



* *



“老子讨厌钓鱼!”



波尔霍斯领受戈达森的直接命令,让士兵们待机在远离广场的地方,但在夜晚行将结束天空开始发白之时,他终究在感情上难以再等下去,无法抑制自己的焦躁转来转去,一会眺望着放有诱饵的牢笼,一会像熊一样打转,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



那是谁见了都想对他说“你不适合钓鱼,还是快住手吧”的他的性急之处。连新手都知道,不管垂下多少钓丝,要是在周围吧嗒吧嗒走来走去的话,鱼是不会过来的。



“问我讨厌什么,当然最讨厌用拟饵的钓鱼了!老子根本搞不懂能冷静说出那种事的家伙。难道他根本就不认为鱼儿们很可怜吗!?鱼儿们想着‘那个好像很好吃啊,好像很有趣啊’,过去碰那玩意,结果发现实际上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个空壳,这也太过分了!而且里面有时居然还安着鱼钩。它们的心情到底会变得多么悲哀痛苦后悔不已啊!”



波尔霍斯仿佛前世是鱼一般破口大骂。他深情地朝士兵们讲述被钓上来的那一方的心情。



“敌人会在天黑以后侵入这里。是这样吧?”



听到波尔霍斯的话,士兵泰利以直立不动的姿势点头道,“是,没错。”



“我们正等敌人上钩。是这样吧?”



“是,没错,队长。”



“那为什么敌人还不出现。天亮的话,可是连趁着昏暗逃跑都办不到了。敌人有那么蠢吗?难道他们就是群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羡慕地眺望诱饵的胆小鬼!?没想到连长官阁下也判断失误!”



被首席百夫长发泄怒气的士兵们虽然露出了似感不快的表情,但也只能沉默不语。



“那可就错了百夫长。”



从意外的方向上传来了回应波尔霍斯怒骂的声音。那是戈达森。



“敌人远远比我们所想的还要狡猾。”



“长官阁下!?”



一看发现戈达森正被身穿斑点绿服装的男子们包围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剑刃几乎要深深陷入一般对着喉咙,手被反绑起来。



戈达森似乎被人从背后威逼着,脚步不稳地一步步走着。



仔细一看,为让他只能以狭小步幅走动,脚踝也用绳子拴了起来。恐怕这是为了不让他能跑而进行的处理。



波尔霍斯和士兵们一起上前,指着对方大喊,



“你们这些鸟人,太卑鄙了!”



“毕竟没有洗澡,从昨晚开始也没换过衣服啊。这么脏还真是抱歉。”



(注:「汚い」:①肮脏,不干净;②(想法,态度等)卑鄙,肮脏)



出云如此回答,要他们闪开一条道。



“想要长官阁下的命,就请把牢笼中的我国国民交还给我。”



听到威胁话语的帝国士兵不禁后退,但波尔霍斯镇定地摇了摇头。



“想得美!”



“那长官阁下可就没命了。”



“波尔霍斯!救我!”戈达森大喊。但百夫长回道,“阁下,请稍忍片刻。”并反过来威胁道,“敢杀了长官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士兵们也一齐弯弓搭箭。



放眼望去,与装备剑与盾的剑兵相比,周围手持弓箭或弩箭等投射武器的弓兵的数量要更多。仔细一看甚至还有能大量发射投石及投枪的机械式石弩。



帝国军看来也在与日本的持续战斗中不断地积累实战经验。原始的武器在大量使用之时也会成为严重的威胁。恐怕就算强行攻了进去,也无法和此前一样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了吧。



出云极力模仿着曾经的部下的想法和语调朝敌人说道,



“我可不喜欢大卸八块,所以向你们保证不会要他的命。”



但是他觉得模仿得不是很像。模仿伊丹那个男人还是太难了。



“看来这脑子还是能考虑到后果的啊。那就放开阁下投降。那样的话就不会杀你。对你的处置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他无论如何都想认真回答帝国军指挥官的话。但那样做的话交涉会立刻决裂。必须要表现出一边让对方认为还有协商的余地,一边对对方的要求采取含糊的姿态,令其抱有危机感这种矛盾的态度。



这种时候,那家伙会怎么做?会怎样思考,怎样回答?把紧张的气氛和认真的思考搅乱的玩笑般的态度。出云拼命地回想着伊丹的言行。



“真伤脑筋啊。不不。那样我们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那种任务还是死心吧。为了抓住你们,这坦斯卡周围可是配置了一个军团的兵力。如今他们也在不断地朝这集结过来。”



实际上确实如此,士兵们正不断地从各处集结。出云等人的周围已经完全被围得水泄不通。状况不断恶化。



“好了,你要怎么办?”



“那就这样吧。就把长官阁下还给你们一点。”



过去……在演习里设定的状况是,命令他们夺回被50名特种作战群队员保卫的人质的场景。



出云等人绞尽脑汁挑战救出。但在演习这一框架中,必然是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袭击。从时间意义上进行出其不意的行动是很困难的。



交战用训练装置接连发出电子音告知队员们的战死,将出云等人作战失败这一现实摆在他们面前,指挥官们则“在演习里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奇袭”,把原因推到了状况设定上。但是伊丹使出了把枪口对着前来视察训练的特种作战群长,将他作为人质,要求互相交换人质的这种手段。



“快放了人质。否则我就不保证这个男人的安全。”



他们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要求。对抗部队的指挥官无视了伊丹的要求。反正是训练。就算对方说要伤害人质事实上也是什么都办不到,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接着伊丹就开始了在队员们面前一根一根拔掉群长日渐稀疏的头发这种残忍的行为。群长非常在意日渐稀薄的头发,购买高价生发剂,每天都在心无杂念地护理这件事几乎所有队员都知道。即使知道而不去触碰这一点便是绅士的行为。



但伊丹反其道而行之。陆上自卫队的安全管理极为严格,训练中的行动受到相当大的限制。既然特种作战群也是从一般队员当中选拔上来的,那他们也不可能和这种意识无缘。他们已经被局限在“这是训练”这一框架之中。而伊丹便针对这一固有想法实施了奇袭。



看到那过于狠毒的行动,众多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咬牙切齿悔恨不已,几乎都要哀叹了。“好,还给你们一点了。”在被交还几根毛发的时候,对抗部队的指挥官露出了悲惨的不能再悲惨的表情。于是他们被“要做到这份上吗”这种冷酷无情所压倒,为了守护那随着时间渐渐变得稀薄的群长的头发,只得屈服于伊丹的要求。



当然,统裁官下达的判定是“有效”。因此不仅指挥官,队员们也被迫进行彻底的意识改革。主要是“我们是特种作战群。所以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无论被做了什么事也毫不奇怪。”而造成了这一结果的伊丹在接受群长表扬的同时,也获得了充满怨念的特殊待遇……他被强制参加不管怎么推脱都绝不能让他掉队的各种训练的全套课程。



出云等人所处的状况并不是直接沿用他那种做法就能行得通的。因为就算拔了人质的头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也是一种手段。



所以伊丹的做法虽然引起很多争论,但仍被判为有效也是这个原因。



“一点?你说一点!?”波尔霍斯无法理解其中含义,感到困惑。



“哪个指头好呢?”



德莉拉得意洋洋地询问戈达森。震惊的戈达森朝正从背后用剑对着自己的猎头兔大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德莉拉两眼发直地问道,



“在问你少了哪个指头活动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快点啊。再不决定的话,我就把你右手的大拇指切下来咯。”



“住、住手。求你了!”



“你能把日本人还给我们的话,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波、波尔霍斯,救我!”



首席百夫长以干了一碗苦水般的声音答道,



“阁下。请忍耐。不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他叫你忍呢。来吧,到底哪个指头快点决定!”



“怎、怎么能!求你了,快救我。住手,诱饵给你,给你快住手!”



“那就从右手的拇指……”



德莉拉说着把剑刃按在戈达森的右手上。



“老、老夫是右撇子。至少、要割就割左手的无名指!”



在转瞬之间不选小指可以说是他相当机敏的证据了。因为人类在握棒状物体时,是靠小指来勒紧的。没有小指的话,就仅次于失去拇指,食指,会变得很辛苦。



“库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戈达森因剧痛而泪水四溢痛苦挣扎。发出了勒紧喉咙般的尖叫。



德莉拉朝向波尔霍斯,“看吧,还你们一点了”抛出纤细的白色物体。



波尔霍斯看着滚到中间的物体大骂,“你都干了什么!混张!”



“你叫我还我就还咯。好了,把那边的日本人交给我。”



“你这野蛮的畜生!”帝国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叫嚷着,令出云等人陷入难听的骂声之中。但出云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来一根不够啊。再来一两根怎么样?”



“接下来是右手无名指,左手中指,右手中指,接着就是右耳吧。虽然外表看不下去,不过比变得各种不方便还是要强得多……”



出云和德莉拉一唱一和说着这种危险的事情,令戈达森终于因恐怖和痛苦而崩溃般地昏了过去。



“哎呀呀。我明明还希望他自己走的呢。”



“反正要扛着他走,不如把他脚砍掉减轻重量?”



听到这种对话,波尔霍斯也终于被逼上绝路。但他能做的只有担心戈达森的性命。



“所以我们这边也把这日本人的指头给……”



机灵的士兵泰利想替波尔霍斯提出条件,但他持剑的手臂当场就被轰飞,人倒在了地上。



身上淋着飞溅血液的士兵们浮现出害怕的表情大幅后退。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日本人什么也没做。他们张望四周,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身影,只知道是从相当远的地方遭受到了攻击。



那是的射的狙击。他移动到能掌控全局的后方高台上,一直注视着这里的状况。



帝国士兵们似乎不想被剑崎架着的M4卡宾枪的枪口指着一般,让开了一条路。



“没办法。不能再让长官阁下受到伤害了。”



在无法允许他做出冷静思考的状况下被迫作出判断的波尔霍斯浑身汗流浃背,只能吩咐士兵“让这些人过去。”



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聚在一块,逼近放在广场中央的牢笼。



帝国士兵们弯弓搭箭,随着出云等人逼近而后退。



到达牢笼后剑崎和忍野破坏掉锁,用日语朝里面的男子问道,“是松居冬树君吧?”接着“……对,是我。”对方回以日语的回答。



毫无疑问这就是目标。接下来只剩下撤退了。刚这么想,就有新的声音投向了出云等人。



“好了,日本人。快点放下武器投降!”



那是帝权拥护委员达雷斯。



达雷斯严丝合缝地戴着地精面具,威风凛凛,以仿佛在说自己才是指挥官一般的态度来到波尔霍斯身前。



“长官阁下是要脸的人。要是知道就这样把你们放跑的话定会责怪自己。作战失败的话毫无疑问会自裁。”



“所以呢?那又怎样?”



“你还不明白吗,首席百夫长。我们必须要体察长官的想法。为了不让阁下的家族和家臣流落街头啊。告诉士兵们,不要管那么多,抓住这些人!”



但士兵们仿佛在确认要不要行动一般窥视着波尔霍斯的表情。



对不服从命令的士兵感到急不可耐地达雷斯不断大吼,“抓住这些人!听不到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棘手了吧,仿佛为士兵的想法代言一般,波尔霍斯回道,“帝权拥护委员殿下。长官阁下对我说过‘救我’。”



“你听错了!”



“不不,没那种事。”



“你把长官的意志理解错了。若是戈达森阁下的话,定会说自己的事情不要紧,打倒这些人,抓住他们!”



“不不。我清楚听到是‘救我’。”



士兵们也连连点头表明他们清楚地听到了这话。



“那么,由我再次命令。抓住这些人!”



“办不到。”



“你想被肃清吗?”



“帝权拥护委员殿下。我们是长官阁下的部下。”



“但长官已成人质,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如今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我。”



“我同意您说的长官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但军队的指挥权序列里,不存在帝权拥护委员殿下。长官不在的情况下就由副长官,而在副长官尚未赶来的现状下,作为级别最高的百夫长的我就是最高指挥官。”



看到突然在眼前开始的指挥权争夺,士兵们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困惑。



本来的话正如波尔霍斯所说。但若激怒帝权拥护委员的话就有可能被肃清。与其纠缠于细节固执己见,不如顺从对方为好,这么想可以说是通达人情世故之人的举动。但事事认真头脑顽固的首席百夫长做不到这种灵活应对。他是从不向掌权者阿谀奉承的男人。这点从士兵们来看既是长处也是短处。而他也因此在士兵们中间有着很高的声望。



另一方面,出云趁这场争论开始的间隙,命令剑崎和忍野二人抬起绑架被害者。这是做逃跑的准备。



看到这些,“等、等等,你们这些人!”波尔霍斯发声制止他们,但因达雷斯大叫“够了,服从我的命令!”,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剑崎和忍野便在这期间从牢笼里出来。



“谁跟你们讲可以逃了!”



“什么啊。我想既然被撂在一旁那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等我把这边的事了结之后再来收拾你们。在那之前给我老实待着。听到了吗!”



或许是他的习惯,波尔霍斯多次用食指指着出云等人说话。当然作为出云并没有必须要等他的道理,所以无情地拒绝了。



“哎呀老实说我们没什么空,所以就先告辞了。就像你们看到的,绑架被害者也很虚弱啊。而且长官阁下的手指出血也是怎么都止不住。我看再不早做治疗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管他。还不快点止血!”



“虽然做了一些急救,不过还不够啊。状况呢,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哦?”



德莉拉以刺激听者神经般的腔调回道。波尔霍斯仿佛十分恼怒地大为咋舌。



“知道了,没有办法。只要你们保证不再伤害长官阁下,我就让你们走到城门。你们必须在那里释放长官阁下!”



“喂!波尔霍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请帝权拥护委员殿下不要说话。这关系到地方长官阁下的性命。”



“走到城门?”



出云表现出要答应波尔霍斯提出来的条件的样子。



“没错。要是到那的话我可以让步。你们在城门释放长官阁下。怎么样?”



达雷斯仿佛难以置信般地摇头。就算地方长官被掳为人质,但他竟然同意和敌人交易,只能认为他太懦弱了。



“没办法,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他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达雷斯的手下虽然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他们说着“各位我们上”,便拍着同伴的胸膛,弯弓搭箭。弓弦被施加张力发出吱吱的声音,而他们瞄准的是被出云等人包围住的戈达森的方向。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么到城门为止我就给你们空开一条道。喂,你们退下。然后把医生喊起让他过来。领回长官阁下之后必须马上让他接受治疗。”



波尔霍斯作出指示之后,士兵们就宛如机械人偶一般一齐开始行动。从广场到城门瞬间就形成了一条由人墙隔开的道路。



出云对这统率力也发出感叹。



“虽然是敌人但很了不起。”



果然这个男人是个危险的对手。靠一声令下便能随意指挥士兵的这种统率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在出云嘀咕的瞬间,有两支箭朝着戈达森飞去。虽然德莉拉立刻用剑打掉一支,但其中一支还是刺进了人质的胸部。



因这剧痛而恢复意识的戈达森发出的痛苦之声响遍了广场。



“可恶!打打打!”



出云等人间不容发地开始反击。扔出的手榴弹在帝国军队列的正中间爆炸,炸飞了人墙。发烟筒被扔到各处,令周围瞬间被白色帷幕所覆盖。广场被爆炸声和枪声轰鸣的乱战所笼罩。



“后退,后退!是谁,是谁擅自放箭!”



波尔霍斯在部下们接连倒下之时,为不让士兵们卷入混乱而声嘶力竭的大吼。而士兵们好像十分害怕被烟幕笼罩一般四处逃窜。



另一方面,藏身于烟雾之中意图躲避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无法幸免于难。从四处飞来的弓箭毫不留情地纷纷朝出云等人射来。



转眼之间就有数名队员中箭跪地。



“太糟了。不过这种时候就由我来!”



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展开有效行动的是德莉拉。



她抱住戈达森的身体当成盾牌,并非逃跑而是杀进了帝国士兵的队伍中。



被从白烟之中突然冲出来的猎头兔袭击的帝国士兵们没法朝戈达森放箭,结果让德莉拉冲了进来。而他们也无暇改弓为剑,就在德莉拉的剑舞之下相继倒毙。



“那个蠢兔子!又开始无脑冲锋了!”



但出云号令道,“跟上德莉拉!”以枪田为先头,尚未负伤的队员们形成战斗队列,掩护着后方搬运负伤队员和绑架被害者的剑崎等人,果断实施突击。



虽然德莉拉被出云骂作笨蛋,但由她看来周围全是敌人倒更容易战斗。总之以活动的物体为目标,举起剑劈下去就行了。对此帝国士兵则陷入了相当难打的状况之中。因为德莉拉的身后大多都是自己人。若不想让己方负伤,那拉着弓的人理所当然会手软。接着就算箭射中了,也无法让对方受重伤。结果只有帝国方的损失在逐渐扩大。



而且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参与其中,这进一步推动了混乱,令他们进退维谷。



“给我打!不准后退!”



达雷斯在安全的地方挥舞着剑,不断朝士兵们怒吼。



陷入这种混乱之时,虽然暂时从战斗状况中抽身并恢复秩序是正确的决定,但达雷斯似乎很不爽自己的命令被无视,极力批驳下令撤退的波尔霍斯,这更加助长了混乱。



远远看到这一情况的出云拿出了无线电对讲机。



“Archer。这里是Caster。你在那能看到地精头吗?能看到的话就给我打。”



对讲机传出“了解”这一简短回答后,那个就发生了。



达雷斯戴着地精面具的头突然不翼而飞。



不是开了洞,也不是裂开来,而是脖子以上的部位瞬间就变得粉身碎骨,一下子就没了。



毕竟那是在激动的达雷斯拔出剑来正要刺入波尔霍斯的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众人都被这冲击性的景象夺去视线,停下了动作。



如果受到对物狙击枪射出的12.7mm子弹的直接攻击的话,一发就会让人类头部之类的东西变成这个样子。



失去头部的男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被喷得浑身是血的波尔霍斯一时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擦掉满脸的血,看着染红的手掌,他才似乎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事情。



环视周围。接着他便发现发烟将尽的发烟筒以及和倒在一旁的帝国军士兵在一起的戈达森的身影。跑近一看,虽然他好像失去了意识,但也就肩头被箭射中,似乎没什么大伤。手指虽在出血,但没有性命之忧。



“嘁。老子上当了吗?”



“队长!?敌人逃跑了!不用追吗?”



因周围士兵们的询问而终于让意识清醒过来的波尔霍斯发出了命令。



“不用。之前已经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士兵已经埋伏在周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现在以救助长官阁下为优先。”



波尔霍斯揪住附近的士兵,让他们搬送戈达森,之后便命令道,“立刻鸣喇叭,通知伏兵们作战开始。让敌人成为瓮中之鳖!”



* *



“C地点也有敌人!”



“撤离地点变更为D!”



“快!”



现场紧张的气氛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



在Chinook机内,有人听着这些感到害怕,有人焦躁不安,还有人为了压制血气上涌而沉默不语。



“姐姐大人。您不要紧吗?”



萝莉浑身颤抖,呼吸错乱,听到吉赛尔的问题点点头。这要是在地上的话想必已经冲出去了。但她必须呆在这里。待在这里能更快地到达现场。



Chinook的高度已开始逐渐下降。仔细看的话,也能远远看到正在地面上进行的战斗。



“这里是‘隼’。正朝D地点下降。报告那里的状况!”



“你说‘隼’?这可真是个吉利的名字。不管发生什么事似乎都能回得来。这里是Caster。现正朝D地点移动。敌人从各处涌出,正在苦战。”



伊丹从飞行员的腋下探出身子,脸靠近飞行员的麦克风喊道,



“这里是,Avenger。Caster那里……有伤员吗?”



“哟,好久不见了Avenger。你还是老样子真是再好不过了。这里没受伤的人反而比较少。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已预想到这一点,所以把美人护士带过来了。这家伙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伤员了,扬言说什么‘不管是人要死了,还是头要掉了,患者全都是我的东西’。不给她伤者的话,我们就会变成伤者了。”



“总觉得是这护士要把人生吞活剥啊。你认识的女人怎么全是这种可怕的家伙?栗林虽然可爱,不过真是恐怖的家伙啊。”



听说栗林的约会路线上必然包括拳击馆或是练武场,而且会用拳头向男方要求“跤往”。(注:「突き合い」:发音和「付き合い」相同,但一个是对练,一个是交往)能取胜的话似乎能得到非常令人高兴的奖品,但令人遗憾的是,据说还没有男人得到过那奖品。



“要是美人的话,你就不想被她生吞活剥?就请让我看看你们全员到齐的归来吧。”



“啊啊。交给我。”



伊丹回过头来告知机内的部下和当地协助者们,



“我们的任务是确保着陆地点。一旦特种作战群的家伙坐了上来就会马上跑路,所以别离开Chinook太远。黑川,就像刚才听到的那样全是伤员,所以治疗就拜托了。”



“我是会把男人生吞的女鬼吗?”



黑川挽着手俯视着伊丹。



“我、我不是说了美人了吗?不行吗?不行吗?”



“知道了啦。做好觉悟吧。”



黑川一边模仿女鬼的腔调,一边拿着在患者心跳停止时使用的便携式AED(电力除颤装置)的电极对着伊丹,噼噼啪啪地做出了要施以电击私刑的样子。



“教授和平娜大人也请救治伤员,拜托了。萝莉……”



“怎么了?”



“这次不是要全灭敌人,而是要跑路。”



伊丹告诉她不要弄错收手的时机,萝莉则说“知道了啦”,朝他耸了耸肩。



“D地点也埋伏着敌人!”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变更了。就这样强行突破!”



“太乱来了!”



“这么干才叫特种作战啊!”



一打开后舱门,类似暴风的转叶风便吹了进来。



直升机在近地面等待的时候,怪物和亚人同帝国士兵一起纷纷集结到了周围。其中也有装备寒碜之人。看来他们把靠小恩小惠搜罗来的佣兵和流氓当成辅助部队来使。但即便如此,其数量之多也令人感到棘手。



“开火!连续开火!”



听到桑原曹长的号令,仓田等人开始疯狂开火。



而在他们面前,漆黑之花正在绽放。



从人跳下来会担心受伤的高度上裙边翻飞纵身一跃的萝莉,刚一碰撞到地面便回旋斧枪收割周围之敌。



“掩护!开火开火!”



仓田等人为保护正横扫敌人的萝莉的后方,朝她的周围集中射击。



在此期间,伊丹寻找救援部队。



一看发现有四个男子正抬着布担架过来。



将他们围起来保护,以绿色或茶色油彩在脸上涂满迷彩的约十名队员拿着M4卡宾枪对着周围,不断打倒紧追他们不放的帝国士兵。



或许是因为负伤,其中也有搭着战友肩膀之人。大家看来都很疲劳了。虽然看起来在拼命奔跑,但他们只能以快走般的速度接近过来。



与其在这等着,不如出去迎接他们。做出如此判断的伊丹在机体刚一着陆时就招呼杜嘉等人“好,我们上!”,冲了出去。



在仓田等人的支持下杜嘉和姚弓箭连发,而蕾莱则命令漏斗“去吧!”,在空中爆炸的同时将飞来的箭矢依次击落。



“教授!您在做什么!别跟过来!”



令人困扰的是连手无寸铁的民间人士都跟了过来。



“你说什么。不要把别人当成老头啊!”



养鸣和漆畑,白位三人从抬着担架的剑崎等人那里接下伤员,“好,走起!”他们仿佛托着行李一般跑了起来。多亏他们,从搬运伤员中解放出来的剑崎和忍野便能架着枪参与战斗了。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打算拍摄被敌人追赶的特种作战群队员们的身姿,而菜菜美则朝着话筒大喊,



“现在自卫队的特种部队回来了。看起来有很多伤员,啊啊啊啊啊!”



从背后飞来的箭矢被正在转动的Chinook的后方转叶打中变得粉身碎骨,纷纷落到菜菜美头上。



胜本拽倒菜菜美,让她藏身于自己的背后。



蕾莱的漏斗再次飞起,在空中连环爆炸。



“老爹!检查人数!”



看到了连跑带滚登上Chinook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伊丹大喊道。



“好,撤退了。各位快坐进来!”



听到伊丹的信号,众人一齐冲了回来。连正担心她杀入敌阵不再回头的萝莉也抱着斧枪回来了。



“全员搭乘完毕!”



桑原刚一喊道,Chinook便再次离开了地面。



回头一看,在行李舱深处,黑川正把点滴的针头一个个地扎到负伤队员们的手臂上。“好,下一个!”“好,下一个!”她以这一势头进行作业。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被迫来帮忙用橡胶管绑住队员的手臂以让静脉浮现出来的平娜无法理解黑川的所作所为问道。因为在她的常识里,治疗就是止血或是护理伤口之类的事情。但现在黑川在做的事情看起来只是用针在扎患者一般。



“已经确保输液管!哈密尔顿大人请帮忙止血!”



在事故或灾难这种惨烈的急救现场,首先要确保输液的路径。因为出血量增加以后,血管就会破裂,针头就插不进去了。所以首先要打生理盐水维持血压,防止失血性休克。此外还能通过输液管投药,因此非常便利。



当然从手臂静脉打点滴的话注射量有限,所以在必要时要用软管刺入胸部大血管。但是在黑川所见之处似乎没有人需要这么做。



“哟,伊丹。就算是在我手下的时候,也不曾让我看过你如此勤奋的样子啊……”



高个男子捶着伊丹的肩膀。



“出云三佐,好久不见。这次是因为把民间人士全部带过来了。电视台的人也在这里,想让他们见识下我的潇洒之处。”



在出云身后,浑身都是草和泥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在各自位置上送来问候。其中有剑崎和的射,还有枪田的身影。此外还有忍野,忌埜。接着还有一名拥有男人不可能有的光滑的身体曲线的队员,她一下子就扑到伊丹跟前。



两臂突然被紧紧抱住,伊丹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伊丹老大!好久不见!”



“哎,德莉拉?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她是德莉拉。在阿尔努斯的食堂工作的德莉拉身披迷彩战斗服,兔耳藏在丛林帽下面。要是没人说的话肯定看不出是她。



出云代替本人进行说明。



“当地人的合作者很有用,这种先例你不是干成过吗?因此柳田叫我们使唤这个兔子女。”



在阿尔努斯引发事件的德莉拉在东京地方法院接受审判。然后被判以缓刑。



毕竟是在做出那种事情的情况下获得了缓刑,所以作为德莉拉也毫无怨言。她老实地接受了一审判决。话虽如此,佛马尔家也好,协会的食堂也好,她都不可能回得去了,没了去处流落街头的德莉拉自称赎罪,开始照顾起柳田。而后随着柳田回到一线,她便成为当地合作者。



“我把骗了我的家伙都灭掉了哦!”



“哎,不过你身体不要紧吗?”



“不行啊,我从腰到屁股已经是残次品了。已经不能说‘这可不便宜,别乱摸’了。要看看吗?摸也可以哦。”



这么说着德莉拉突然开始哗啦哗啦地解开腰带,所以伊丹“等下等下等下”制止了她。



“你这不是好得很嘛~”



“不是哦。是医生很厉害。他在我腰上放进去个替代骨头的好像叫‘钛’的跟铁一样的东西。到能走路为止花了一个月左右呢。”



伊丹觉得她在接受这种大手术后一个月就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实在是惊人,但德莉拉却只是一个劲地称赞日本医生厉害。



“虽然,有时会疼。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跟柳田老爷相比还是好一些。”



终其一生向柳田老爷赎罪。德莉拉如此答道。



在他们进行这番对话之时,摄影师在一旁把镜头对准了被救出来的绑架被害者。菜菜美伸出话筒对躺在担架上的男性说道,



“您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似乎是那些人不曾给他像样地吃过饭,这名男性脸颊瘦削,嘴唇也裂开了。即便如此他仍喘息般地开口道,



“松居……冬树。”



“您获救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我得救了吗?能回去了吗?能回我家,回日本了吗?这不是梦吧……这不是梦吧。”



这并不是对菜菜美想要问的问题的回答。但认为这才是现场的真实意见的菜菜美决定让松居说下去。而后菜菜美握住他的手不断对他讲,“是的。能回去了。能回日本了。”



* *



“为什么啊!?”



菜菜美言辞激烈地质问报道局长。



因为她所采访到的新闻……特地的异变,“外之雾”“地震”“恒星位置偏离并已被观测到”这类现象以及“绑架被害者的救出”这类事件的一切,都不许被报道出来。



当然她也有质问自己掌握的独家新闻为什么不能被使用的权利。不,换句话来讲这也可以说是她的义务。因为这些取材非她一人完成,而是在同行的摄影师,特种作战群的自卫官们以及养鸣等人的协力之下才能完成的。不把这些事件报道出来,这可以说得上是无视他们的努力甚至付出的血汗的冒渎行为。



虽然不清楚报道局长有没有这种认识,但他或许到底是心中有愧,无法对上菜菜美笔直射来的视线,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擦着汗支支吾吾“啊啊,哎呀,那个,怎么说……”这种开场白之后摆出了借口。



“这是上面的方针。考虑到不要去惊扰受害者。纪子小姐那时候不是因兴趣第一的报道而产生问题了吗。所以这是打算等到受害者本人康复为止的考虑。”



“所以就把国民关心的要紧事掩藏起来了?”



“我们可没有掩藏。不过是以其他重大新闻为优先。在有限的时间中播放什么是由我来决定。这不就是报道的自由吗?”



“明明有播放B级美食家特集或是汪喵特集的时间?”



“那些也是重要的新闻啊。要只有令人紧张的内容的话,观众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



“那特地的异常现象是怎么一回事?这既应该是必须要思考‘门’的存在本身的大事件,又不会损害政治的中立。”



“特地啊……特地吗……嗯,话是这么说,但特地现在已经不只是受到世界瞩目,而且正处在打算积极地向其中发展的这一好时机而气氛高涨不是吗?国际合作,对特地的期待。因此股价也维持在高位……我认为不该传播这种往如此好的时机上浇冷水的新闻。”



“你个SB!”



菜菜美踹飞了废纸篓。



如果能在报道局长面前这么干的话,那胆子也忒大了。但实际上菜菜美不过是在说着“我明白了”退出局长室以后,再朝走廊上的废纸篓发泄愤怒罢了。她从以前开始一直就在想为什么在走廊上的这种地方会放着废纸篓,原来如此是为了让人撒气才放在这的吗,菜菜美在今天头一次注意到这一点。



“那种事无所谓了!”



即便是难得的独家新闻,如果不被报道出来的话就毫无价值。“唔~”菜菜美哼哼着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后,以几乎把屁股压碎的势头坐到了椅子上。



“尼玛戈壁。这样的话老娘我就!”



菜菜美瞪着坐在正对面的摄影师,伸出手来“砂川君。把在特地拍摄的视频的U盘给我。”



“倒不是不可以”,摄影师从桌子上取出U盘递给了菜菜美。然后问她,“你要这做什么?”



“这还用问!就这样束之高阁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把它UP到视频投稿网站上去吧。”



“喂,那可就完了!”



摄影师说着便伸出手想拿回U盘。



但菜菜美把它夹在她那比别人大出一倍的双峰之间放言道“凭什么啊。他又不报道,有什么关系。”



摄影师到底还是没法伸出手。不小心去摸的话就是痴汉行为。作为社会人的一切都将失去。所以,“冷静点,冷静点”摄影师尝试说服菜菜美。



“上面决定不播放这东西是有他相应的理由吧!?你要把它流到投稿网站上去的话,弄不好会被处分的。”



“处分就处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电视台,辞了不就行了!”



“辞了以后你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当上了播音员,想想后果啊!”



“我想过了啊。电视台这种夕阳产业,早晚会完蛋的!”



“喂喂喂。你们真是吵得热火朝天啊。我可是都听到危险的发言了。”



仿佛奚落正在争论的二人一般朝他们发话的是古村崎。



“古、古、古村崎先生!?”



别的电视台的人怎么会在这?栗林惊讶地问道。



“不要说这么冷淡的话啊,我们不是一起前往特地的同伴吗。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从你这样子看像是干得不错啊。”



“可是全都白搭了。不给播放。”



“嘛,我估计也是。这也算是理所当然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必然的。因为在舆论上煽动起批判政府之潮流,使电视台提升收视率,报纸提升发行数是他们的经营方针。然后关于特地的新闻就是找能跟国际或经济等扯上关系的部分。”



“难、难道他们觉得以那种盈利的目的来封锁报道这种事,是能被原谅的吗?”



“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不好卖的话他们就不会做。在日本,报纸和电视节目在论调上虽然有细微差别,但最后大部分还是变成了相同的内容,相同的倾向不是吗?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着把它变成这样的结构。”



“您是说人为的因素在起作用吗?”



“是啊。”



“做那种事的人,到底是谁!?”



“谁?你这种问法,作为新闻工作者可是不及格啊。举个例子,电视台的顾客是谁?”



“观众。”



“答错了。电视台从不把观众当成是什么顾客。顾客是出钱的赞助商啊。不过,实际上赞助商只管出钱,对节目的详细内容几乎不怎么插嘴。那么是谁来负责这部分呢?”



“广告代理商。”



“就是这么回事。广告代理商说‘我们正计划做这种内容的节目,要不要来投资?’,来招募投资者。所以赞助商只判断其是否有广告上的利益,并不怎么干预内容。”



“可是,难道,怎么会,是广告代理商在……”



“报纸这东西,如今没了广告就办不下去了。不能写让广告主难看的报道这一点虽然谁都能想象到,但电视台是更甚一筹。涉及到节目制作都是广告代理商来搞。”



“那就是广告代理商的蓄意行为了?”



“我不是才说了吗?‘谁干的?’这种问法是不及格的……好吧,接下来我就和你谈谈这方面的事情。稍微跟我来一下。”



“我不要。我现在就把这东西……”



“所以说啊,听完我的话以后再把那玩意塞到视频投稿网站里面去!”



“这里怎么样”,古村崎看了看周围说换个地方。



“还在工作中呢”菜菜美回道,不过看了下窗外发现已是晚上了。专心工作的话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栗林和古村崎起身,朝附近的居酒屋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先来啤酒和毛豆。然后在适当加点……一边落座在空位子上一边和店员进行完这种例行公事的对话以后,栗林说道,



“古村崎先生,您没有受伤吗?福先生,松先生他们……真是太遗憾了。”



大家都是作为代表取材队的一员一同前往特地的同伴。菜菜美对和古村崎同行的组员之死表示了哀悼。



“谢谢。下次你也去给他们上柱香吧。那些家伙也很担心栗林啊。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古村崎说着把店员拿来的啤酒一饮而尽,“那么”他以如同大学讲师般的一本正经的口气开始了叙述。



“首先从引子谈起。大众传媒的存在就像中世纪暗黑时代的天主教会一样。当时的教会宣称自己斡旋于神与民众之间,独占圣经的解释权,拥有能把违反这一权威之人打成异端甚至处死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强,甚至让作为世俗掌权者的皇帝都身处险境……你在历史课上学过卡诺莎之辱吧?教会甚至拥有让皇帝下跪的力量。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种事?因为他们支配着民众的精神。现在的日本媒体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政府的支持率。在报道的内容里稍微添油加醋,反复地反复地散布出去的话,政府支持率这种东西一转眼就会下跌。新闻媒体自称非神的民意代理人,把违反他们意志之人打成异端审问,有时甚至能把掌权者从他们的位置上赶下去。一旦被视为异端之人就会在像宗教裁判一样的公开审问中被媒体逼着回答,如果没能给出让媒体满足的应答的话,他们就会死缠烂打地重复同样的问题,如果无视这一问题,那就像是在表示沉默便是回答一样因臆测而被打上异端的烙印。这样说来,话筒被摆到面前之人会被迫体会因自己的丑态不知多少次被电视播放出来的而产生的类似火刑般的心情。这简直是猎巫啊。”



“您这位异端审问官居然会这么讲?”



栗林朝古村崎投向怀疑的视线。



“说我是异端审问官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确实,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异端审问官。”



古村崎说着,喝了一大口啤酒。嘴巴周围满是泡沫地说道,



“但是啊栗林。当时的主教们会变得歇斯底里,实际上也有其相应的原因。”



“为什么,那是?”



“因为文艺复兴不是突然发生的。”



主教们正切身感到民众开始拥有智慧。



他们感觉到无知的小羊们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意志来行动,因此变得焦躁不安,开始疯狂地猎巫。他们把对教会的教义抱有疑问的想法本身批为罪过,进行攻击。然后强行打成异端将其杀死。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害怕民众。当时,基于信仰的世界观和在现实中理解到的世界观已经开始发生背离。你知道审判伽利略吧?不管审判的结果如何,地球都在转动。虽然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教会不能接受这一点。为了把民众拉到教会所说的真理这一边,就有必要煽动民众,总要不断营造出一体感。”(注:「一体感」:感觉在一起,感觉成为一体。)



然后通过非难攻击替罪羊,形成了集体歇斯底里的那种独特的一体感。把类似身处祭典之中的那种全能感,狂热感当成信仰心的根据。为此他们虎视眈眈地寻找可以攻击的目标。奖励告密,进行拷问,无法忍受拷问而坦白的话则因坦白判为有罪。经得住拷问不断否认的话,那经得住拷问便是魔女的证据。因此判为有罪。他们就用这种过于露骨的理论来实施处罚。



“哎,结果他们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菜菜美想起了对品行有问题的艺人不知为何穷追不舍地追问“这个呢,这个呢”的文娱新闻节目。



“那就牵涉到宗教改革了?”



“没错。而即使在如今的信息世界当中,新教也开始蠢蠢欲动,威胁着原有的媒体。教会的权威下滑,人们从精神上获得解放,文艺复兴已经到来。同样地,如今谁都能通过网络将意见广泛地发送出去。因此,人们不必通过新闻媒体这种过滤器就能够表述意见,获得信息了。大众现在已经开始远离那种被新闻媒体支配,被新闻媒体强加的价值观。”



栗林对把网络时代的到来,以及因其而产生的革命说得像离开暗黑时代的序幕一般的古村崎反驳道,



“信息来源的激增,只会令其价值下降。的确网络在推翻中东的独裁政府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但那是有恶就除这一类型的古老革命。可是,那并未考虑到在除恶之后该怎么办。坏人不存在的话一切都会变好这种幻想在将来会引发悲惨之事。”



古村崎以一副“你这不是很清楚吗”的样子点点头。



“什么?我可是一直认为栗林是网络赞美派啊。”



“正因为喜欢,所以我也能理解它的极限和危险程度。人们被自己所喜好的信息所吸引,经取舍甄别将其吸收进去。然后更坚定地构筑自己的价值观,变得更加顽固。对与自己喜好不符的信息,人们倾向于先给其价值打个折再接受。”



“也就是说,对拥有不同价值观的人,不管发送多少信息都传达不到对方那里去。”



“您知道没有被人看过的博客有多少吗?推特也是,名人的话就会有粉丝,但普通人的发言几乎没人去看。那些顶多就是朋友的交换日记这种等级,根本不具有发送信息这种程度的力量。那些话不过就是自言自语。”



“是啊。为了吸引素不相识的人们的眼球,就有必要拥有权威或价值。‘我有一个梦想’这种话要是马丁路德金说的话,这话便有价值,但如果那只是周围随便什么人嘀咕一下的话,就会被‘啊是吗?’当成耳旁风不是吗?正因如此,拥有一定权威之人发送出来的信息便具有力量。”



“我认为新闻媒体的作用便在于此。”



“正如你所说。实际上,媒体通过报道令信息具备权威性。‘看到了神’这种少女之言一般都会被当成戏言,但一旦被梵蒂冈认定的话,从那瞬间开始这事就会变成奇迹,而目击者则被称为圣少女。是这样吧?”



“古村崎先生。您果然还是去当当大学老师怎么样?”



说话的方式有种说教感,菜菜美说道。



“实际上是有人问过我要不要当大学副教授……不,不谈这个,我要说的是,从属于媒体之人必须更加自觉地来行使这一力量。梵蒂冈不会轻易地认定奇迹。这是要在彻底查清那么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之后再作出决定。”



“也就是说,是蓄意的命令对吧?”



菜菜美叹息道。菜菜美认为这种蓄意本身就是不行的。因为这意味着做这种事的人是以掌权者的身份来行动。



“在如今的网络时代,信息就像泥石流一般,在瞬间被大量发送出去。但是信息这东西并不是公开出来就好的。不是曾因建立了泄露国家机密的网站,发生过外交问题吗?通过此事,一部分人不得不开始考虑采取行动限制信息泄露。毕竟信息必须被有目的地取舍选择后再发送出去。然而,网络的充实开始令这一点变得困难。限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效果。因此我预想,新闻媒体的作用,将转移到对发送出来的信息的批判、评价、解说,以及对发信源的权威认定上去。”



“那就算是对发送内容进行取舍选择,可传不传播信息这一判断,是由谁怎么做,以什么为基准来决定的?如果像您先前说的那样,幕后黑手是广告代理商的话,那我们电视人只要服从他们就行了吗?”



那就是今日的正题,古村崎讲道。



“当然我们作为新闻工作者,是靠着各自的想法和价值观来行动。靠各自的想法和价值观收集信息,对其加工,最后传播。而广告代理商最先导入的价值观多半是经济原理。”



“就是什么信息能卖得好,能带来利益吧。”



“没错。所以他们听从情绪……换句话说就是流行,一齐跟在屁股后面。他们写着顺从世间情绪的报道,把话筒朝着鼓动观众之事而大嚷。这就是能获得收视率,报道卖得好的原因了。正因如此,他们现在便自行约束起那种逆着向特地投资这一潮流的报道。不要给经济景气的话题泼冷水,就是这么个道理。”



“嘁”,栗林啧啧嘴。



“古村崎先生,您似乎有着与之不同的价值观呢。”



“我最先考虑的总是‘恐惧’啊。让事物的发展一下子朝着一个方向加速这种事令人心生畏惧。所以我就把批判一切作为基本态度。把批判视作理所当然。我总是靠着批判性来试图确保中立性。”



“就不能就事论事吗?”



“的确那是最理想的。但在现实中做不到。就算只有一次,只要写了偏向政府的报道,政府有关人员就会说‘请多关照’伸出右手。官房机密费的相当一部分都被分配给媒体相关人员这一事实你可知道?”



“我倒知道相反的例子。新闻综合节目里的多数评论家靠一次登台,就能从因献金疑云而被弄得鸡飞狗跳的在野党政治家的资金团体那里领到被称为谈话费的,在我们月薪之上的金钱。而那些评论家们便不断重复着拥护该政治家的发言。”



古村崎并不否定,冷笑道。



“不止这些哦。某国及某国的关联团体也在出钱。”



“某、某国到底是哪国?”



“各国。你要以为只有一国那可就错了。美国,中国,俄罗斯,韩国,朝鲜……多了去了。能从这些地方获得资金以及各种关照及方便,一旦陷入能够领取这些东西的这种令人觉得飘飘然的状况,想再抽身而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这些人随着时间流逝,便充任决定节目内容的要职。日本的媒体现在已经被这些家伙支配了。”



过去的同伴都渐渐变成这种魑魅魍魉了,古村崎说道。



“老实说我也一样。我是因为被人拜托来说服你才过来的。”



“真是糟透了。怪不得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而您却知道这么多。”



“呼。这就是世间的组织结构啊。有人问我要不要当副教授这件事也跟这一潮流有关。不过啊,超出我们的预想传播出去的信息也是有的。”



“那是什么?”



“就是像你弄到的那种独家新闻啊。中国渔船撞击巡视船(注:2010年9月7日日本巡逻船钓鱼岛冲撞中国渔船事件)时的视频之类的也是。这些东西给人们对事物的看法,想法都造成了超乎寻常的影响。此前口称中国威胁之人都在被暗中嘲笑。但在撞击视频公开以后呢?大家都切身感受到了中国的威胁。那种视频拥有决定世间情绪的力量。这样的话连魑魅魍魉们都无法控制状况了。”



“所以我的特讯才会被压下来吗?”



“啊啊,没错。”古村崎点头道。



“那份撞击视频也是,在网上公开之前,实际上已经被人秘密送到新闻媒体手里。而他们的放送局却将其无视。所以那人除了在网上公开别无他法。收到视频的放送局的负责人虽然声称没看U盘的内容就把它丢了,但这话你信吗?”



“这不合道理。如果认为送来的东西可能是独家新闻的话,像不看就扔掉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要我肯定会看。”



“对吧?我认为是有人觉得那玩意传播出去的话会很糟糕这种想法在起作用。问题在于,是谁在对什么有着怎样的想法这一点。而这一想法被化为了徒劳,所以那人便发急寻找犯人。”



菜菜美惊得合不拢嘴。



“同样地,认为这次成功救出绑架被害者什么的会很不妙之人也是有的。战争的胜利,绑架被害者的夺还。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公开那些事情的话,政府支持率马上就会上升。此前所做的实实在在的努力不就全泡汤了吗?”



“所以我的独家新闻也被压下来了吗?”



古村崎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姐,再来一份”又加了份啤酒。



“上面的人似乎深信政权更迭乃正确之事,于是偏袒在野党,但如果这在野党没有负责政权的能力的话,这责任该谁负呢?”



“啊啊。这不取决于那些家伙的判断基准是对是错。而是取决于是否对自己方便。不是刚说了吗?他们牵涉甚广。这其中,与其说选哪个党,不如说是打算削弱日本的力量的这种目的也包含在内。对这些人来说,没有政权负责的能力之人成为日本领导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会!那我们是为了什么……古村崎先生既然了解这些事,又做了什么呢?”



“我总是采取一贯的态度。不管对方是谁都进行批判。怎么样,我的态度从未有过动摇吧?”



古村崎自嘲般地笑了。菜菜美吃惊地说道,



“只顾批判之人到头来,自己是绝对不会负责的啊。”



“没错。全面批判与全面肯定只有着方向性的不同,其所处的立场都同样不用负责,所以你这批评正中靶心。从本质上来说和战前的大政翼赞媒体相同……”



古村崎说着,拿起一扎生啤喝了一大口。



“在如今的在野党中,多数有名之人也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而扬名天下。那些人都是靠对他人的失败指手画脚来抬高自己名声的家伙。有着这种思考形态的家伙,实际上如果处在背负责任的立场,则会对不管怎么做也无法随心所欲的现实焦躁不已,从而只会把错误推给别人吧。都是保守的错,都是官僚的错,都是此前的执政党恶政的错这种借口,从今以后就会传到耳中。你知道吗?那些家伙到最后所憎恨的,是国民啊。我没有错,都是国民的错才变成这样。波尔布特便是如此。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人会选择把国民教育成自己所喜好的样子的道路。这是靠将反抗之人全部杀光这种方法来进行的。”



“即便如此,古村崎先生也还要批判吗?在让国民只听到批判的时候,他们便会开始认为到处都没有可信赖的东西。您对一切都是不行,不完美便是不行这种风气要负怎样的责任?”



“我知道啊。所以我们这些人本身,现在已不再被人信赖了。”



听到古村崎懊悔般的叹息,菜菜美嘀咕道“这是咎由自取”,以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作为回应。



“我想对你说的是,即使你有想传达给世间的事情,在这种势力关系中就会不断受到阻碍。广告代理商,你的负责上司,记者俱乐部,外国的影响……各种方面的各种势力关系在复杂地起着作用。我们自己没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您要我在知道这些事以后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