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荡漾(2 / 2)
觉得很有趣的阳意义深远地勾嘴而笑。
「我也喜欢坏坏的学姊喔。」
她想必未多加思考便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使我的心情轻松不少。
「还真是谢谢你了……」
能被人接受,竟是如此心安。
与某人相遇、与某人接触、受某人影响。
我将像这样无法停止改变地活下去。
走到人行道上,阳抬头看了看天空,嘀咕:
「不知道明天早上春天会不会到来呢?」
「太阳下山的时间愈来愈晚,就快了。」
我边吸入三月的冰冷空气,边来到阳身边。她的个子果然比我小。
虽然我偷偷心想她的身高可能会追上我,但似乎并非如此。
「春天与沙弥香学姊相遇时,我哭了呢。」
阳仰头看著我。我回想著过去般说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根本无须回想,我仍记得她当时的样子。
这件事情离需要仰望天空回想的程度还很远。
我希望能永远保持这样遥远的状态。
「今年春天要是不会哭泣就好了。」
我原本想说当然,但又稍微想使坏看看。
「你可能会被坏学姊逼哭喔。」
「啊哈哈,怎样逼哭?」
阳以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反问。
「咦?呃……」
即使问我具体做法,我也没想过。我至今或许从未逼哭过人,却被逼哭过许多次。这样想想还满惨的,我不禁客观地可怜起自己。
「怎样怎样,你打算怎么逼我哭呢──?」
「打、打你。」
「竟然打算诉诸暴力!」
阳表示惊愕。我也顺著这气氛举起了手。
「像这样吧?」
「沙弥香学姊,你的腰往后缩了喔。」
阳并非注意到我举起的手,反而点出了我的腰。我清了清嗓子,立刻放下手。
「毕竟我没打过人。」
「学姊果然是好孩子。」
「与好孩子无关……一定是忍下来了。」
我垂眼望向右手。截至今日,我当然曾历经许多不满意的事情。
甚至有过火气一涌而上,指尖僵硬收缩的感受。
但我认为那样不好,隐忍了下来。
仔细想想,我碰过许多这种状况。或许是因为天生有这方面的才能,我忍耐、承受了许多事情,可能也很能忍痛,却并非毫无知觉。
「那,你可以不用忍受我,想打就打。」
阳牵起我的右手,敷在脸颊上。她的脸颊已经变得非常冰冷。
「哇,学姊的手好冰。」
我以细微的手指动作表示她也一样,彼此接著互相凝视。我忽地垂下肩膀。
「我并非忍耐著待在这里。」
「我也是。」
彼此身上的冰冷,以及渐渐产生的搔痒感与温暖。
彷佛在我脑海深处闪烁小小的光芒。
不过──
「……别……」
别说这种会让我失守的话。
内心发出喜悦般的哀号。
「当然,我也会努力不让事情变成这样。被甩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也很重要。」
阳害羞的声音撩拨著我的耳垂。
这是过去我失败时找出的答案。
轻轻擦过臼齿的一句「我也是」,究竟有没有传到阳的耳里呢?
微小的气息自阳笑著的嘴角逸出。
我知道那吐息的温度。
一旦在意起,便渴望更近距离地感受。
我稍稍弯身,将脸凑过去,阳也立刻回应似的微微踮起脚。彼此的脸如丝线纠缠般缩短距离,进而重叠。无论重复多少次,吐息被对方的唇封住的感觉,都能带来自己已经抵达某处……这般神奇的到达与安心感。
虽说是夜晚,但毕竟在公寓前,不能这样太久。
只不过,阳的嘴唇触感仍持续残留。
与她的接触无论是在冬天,还是夜晚。
(插图p279)
「好温暖。」
我说出如斯感想。樱花般粉色的阳彷佛要确认这点,摸了摸自己的唇。
在这之后,我总算与阳道别,独自走在夜晚之中。
她赋予我的温暖宛如想追随向后散逸的吐息,渐渐脱离。
一旦如此,我便会马上想碰触阳。
一想到只要转身走上回头路便能再见到她,我的身体就好像要停下来。
实际上,真的停下来了。
「…………………………………………」
我摇摇头。
「不不。」
有种现在回去她住处就完了的预感,想必会软烂颓废。
还太早了。我踏出脚步,心想还太早,勉强保住形象。
才刚说完很能忍就这样是怎样啦。
不过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就是如此。
会不断展现自我,也就是变得任性。
要分离贪心与恋爱是非常困难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想,今后我也会渐渐变得更有自己的风格。
希望这样能为阳带来幸福。
……不过,总之起码要能再维持装模作样的学姊形象三个月。
沙弥香学姊当不到一年什么的,别闹了。
现在的我就是幸福到可以纠结于这种奇怪的无聊小事。
幸福到无论吸入、接触多少外界的冷空气,内心仍有股温暖持续流动。
走在往车站的路上,以目光追随著城镇的光辉时,我顺便抬头仰望天空。
几颗星配合深吸、深吐的气息摇晃著。
想必春天已然近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