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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G·I·布雷德博士的<精神分析>(2 / 2)


即使是在黑白色调、仿佛古老的欧洲一样的街道里也显得十分老旧的公寓,其十阶石台阶的最下面,维多利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只小松鼠一样坐在那里,缝满黑色、红色的花边的裙子在冬风中摇摆。只有那块地方的空气就像是别的世界一样熠熠生辉。



「维……?」



装饰在珐琅革高跟外面的薰衣草被灯照得闪闪发亮。边上缝着蕾丝的帽子压在小小的脑袋上,银发闪着白雪般的光芒,那身姿简直就是深夜中的梦幻世界……



「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还特地到外面来。」



一弥慢慢走过去,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维多利加见状顿时不爽,用不快的声音回答:



「没什么原因,就是这里比较静下心来,就坐在这里了。」



半地下的圆窗户咔嗒地打开,红色短发的可爱雀斑房东抛着媚眼说:「哎哟,久城君!这个小姑娘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哟。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布鲁克林桥那边!我想起小时候养的小狗狗了啊,天天就在等着我从学校回家……扔个球就会开心地跑起来呢!」



「!!」



维多利加甩着银发站起来,从绿眼睛中放出杀人光线,射向房东的眉间。房东迅速地关上窗户拉起窗帘躲了起来。



一弥回到自行车那边,从果酱专卖店的袋子里拿出低糖的薄荷果酱交给尼克。



「维多利加?我今天顺路去了趟果酱店,也将你的份给买了。甜度MAX系列的……草莓酱,红莓酱,柑橘柠檬酱,还有黄桃酱……」



尼克也像是发现了猛兽的猎人一样弯着腰凑了过去,怯生生地问维多利加:「你为什么这么冷也要在外面等啊?」



维多利加兴趣缺缺地转过头去:「尼克君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阿不,你问我为什么啊。那个,就是……啊咧?」



尼克回过神来。



「对哦,为什么我在布鲁克林啊?」



维多利加抬起头来眨巴眼,被硬生生地吓到了。



尼克慢吞吞地轮流看着维多利加的脸、歪着头的一弥、红莓街的黑白色调建筑。最后他挠了挠胡子说:「我……还想着边说话边走就能回到家来着!」



维多利加面无表情地瞪着绿眼睛冷冷吐槽:「怎么可能啊!」



维多利加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回头,最后还是跟一弥一起进公寓里面去了。留在路上的尼克挠了挠头,嘀咕着:「真是的,我在干嘛啊。这下得过桥才能回去了……好麻烦。」



尼克转身慢慢在红莓街上走着,从布鲁克林桥再度回到了曼哈顿岛。



厚重的夜幕悄然降临,摩天大楼的只余轮廓。



收养的孩子所养成的那种好脾气的笑脸从尼克胡子拉碴的脸上消失了,不和气的侧脸让他看上去变成了另一个人。



「……啊咧?」



似乎从桥那边开始一直就有一辆黑车跟着,不过因为没有什么特征,一直告诉自己只是错觉而已。



通过小意大利之后来到了格林尼治。走到有狮子石像的武者小路家门前停下了脚步,一脸别扭,尽管显得有点困惑,还是伸出了手叩响了门。正在做回家准备的雷蓓卡笨拙地弯下像是巨大的女神一样的身体迎了出来。



「哎呀,尼克啊,怎么了?」



尼克马上就安下心来,又露出了和气的笑脸。



「没什么,想着差不多该回去了,就来接你……其实也不是……」



见状,雷蓓卡悠然地答道:「一起回去吧。」得到回答的尼克用格外闪亮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雷蓓卡。雷蓓卡无言地跟他一起走到了格林尼治的大路。



虽说是年轻的男女,两人也只是像从小开始那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走着。高大的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银幕上的情侣画像一样。



尼克冷不防地开口了。



「话说,你还记得卡尔洛斯·科博吗?」



雷蓓卡也跟尼克一样悠闲地点点头:「啊,是以前经常一起玩的男孩子对吧?……但是卡尔洛斯好像离开家去当小混混了吧。」



「嗯……那家伙现在炙手可热,这次还登上了我们的报纸呢。……切,混得挺好嘛。」



听出了话里的不甘心,雷蓓卡抬起头:「我都不知道呢。……不过尼克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没,就是……进社里都三个月了,觉得认认真真从底层做起就像傻子一样啊。我和久城都被编辑长和前辈耍着玩,昨天和今天都够呛……总觉得,用香蕉枪一下子给清扫干净了就轻松了啊,什么的……这样根本就不像我吧……?可能是因为被奇怪的家伙说了奇怪的话吧。」



雷蓓卡呆呆地笑了。



「讨厌啦尼克,不管上不上新闻,被不被知道,一定是每天都在努力的人更加了不起啊。再说了,至少我们这些家人知道尼克是很了不起的。」



「嗯……」



「而且你不是最讨厌混混的么?我们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尼克也一样吧?」



「嗯……对啊!当然了!」



「别管那些无聊的事了,打起精神来吧。」



「嗯……雷蓓卡,我知道了。」



用力推着高大的雷蓓卡小跑的时候,尼克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那之后又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笑着说着,又说到了很多别的话。



转过小意大利的弯的时候,尼克悄悄看了看背后。



去格林尼治的途中似乎跟着自己的那辆黑车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应该是错觉吧?……应该是吧?」



自己说完又点了点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月亮冷冷地在上方照耀着。



那个时候,黑色的装甲车——



停在了武者小路家门前。



司机和助手席坐着的都是年轻的男人。后座上态度傲慢的黑衣男子——约翰·史密斯慢慢地摇下车窗,看着气派的大门。



「……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阴阴地笑了。



「灰狼的友人的姐姐啊。姐姐的名字是武者小路琉璃,丈夫正在海外赴任,而且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嗯……」



北风吹了起来。约翰·史密斯慢慢关上窗,愉快地吩咐道:



「——去向boss报告。」



夜里,纽约的天空中群星闪烁,大都会就像是森林中一样安静。



汽车慢慢启动,在纽约的沥青路面上疾行。



稍微有点缺了的月亮放出的光,温柔地照耀着慢慢走着的男女——尼克和雷蓓卡高大的背影。已经快要回到等待着这对义姐和义弟的萨克家了。



晚风轻轻吹过,巨大的义姐的长发微微摇摆。



4.



——这个时候在另一边。



布鲁克林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冷风吹得路边的枯枝沙沙作响。



在红莓街14号移民公寓四楼的久城家厨房旁边,平时被蔷薇花纹的蕾丝帘子掩起来的一角,夜晚打开了帘子。在那里放着一个像盆子一样的黑色铁质箱子。



维多利加穿着红色和黑色的丝绒裙,胸前抱着松软的浴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有脚上光着,电灯照着青白色的皮肤,显得更白了。



而一弥则是用大水壶一心地烧着开水,将开了的水唰地注入铁箱子里面,用凉水调好后,跪坐下来认真地确认着水温、



「水温不错哦,维多利加。」



「嗯,辛苦了。」



「那你就照旧理直气壮地洗澡好了。」



「什么?我可没有对你摆过什么架子哦。真是失礼的侍者啊。」



维多利加用于话语不符的温和语气回话后,拉上蕾丝帘子消失在了另一边。然后响起了换衣服的声音。



扑通,像是什么小东西掉进水里的可爱声音,然后是小猫在玩一样的哗啦声,小小的笑声,然后又安静了下来。哗啦啦地,水声响了起来。



一弥礼仪端正地背对窗帘离开了那个角落,来到了餐桌边坐下。挺直背坐起来之后,取出资料看了起来。



看来是要工作了。



过了一会儿,一弥说:



「你还真是喜欢洗澡呢。」



从窗帘那边传来了简直像是在嚎叫的歌声。



「难道是因为很暖和吗?」



「是的~」



「那挺好。作为侍者烧水也值了。」



「嗯~」



拍水声不断传来。



一弥将视线转回资料上正在认真思考着——



「喂,久城。」



「啥?!」



一弥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说点什么吧~因为~我很无聊啊~顺带一提我想听的可是有趣的话。」



「呃,这么突然……那,我就说说工作上的事吧。」



「要是无聊的话就跟你绝交!」



「诶——?你这人真是的,总是这样。」



一弥困惑又不安地开始说了起来:「呃,你知道么,现在有个叫G·I·布雷德博士的心理学者很受欢迎……」说到途中,水声变大了。混在水汽里的呼吸声穿过窗帘透了过来。一弥红着脸歪了歪头,继续说道:



「……嗯,是因为<精神分析>而有名的奇怪心理学者,你叫他新科学的欺诈师也没关系。」



「那维多利加也知道咯?」



「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轻微的水声又响了起来。



一弥托着腮帮子看向蕾丝帘子那边,但是马上就红透了脸,又扭扭捏捏地转了回来,尽可能用冷静的声音说:「……是哦?虽然说是心的科学,但是我完全不懂那是什么啊。」



「因为~久城~是凡人啊~」



维多利加用愉快的歌声回答。一弥吓得直眨眼:「真的吗?」



「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一弥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放回了资料上。



「那就请布鲁克林第一博学的您来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久城~你还记得白天说过的<华尔街裁判狂想曲>的真相吧~那就是了~」



像在唱歌一样的声音停了下来。



一弥侧头认真听着。



扑通,甜美的水声响了起来,维多利加舒服地喃喃道:「……可以说那就是<布雷德事件>哦。」



「<布雷德事件>是指什么?」



「就是说,因为在心里隐藏着对姐姐的愧疚之心,将打字声听成了枪声啊,这个可以称为心的科学的典型例子。」



「然后呢?」



维多利加喃喃道:「嗯……」。伴随着水声,她继续解说:「布雷德博士的研究总的来说有两个,<精神分析>和<梦判断>。虽然很麻烦,既然你都哭着求我了……我就从<精神分析>说起吧。」



「哦、哦……」



「久城,举个例子,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猫。周围的人都在说很可爱,但自己就是怕得寒毛直竖。跟布雷德博士谈过话之后,就会追寻起自己都不记得的记忆……然后……就会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被猫抓过的恐怖回忆!」



「原来是这样……所以就怕猫了?但是就是不记得成为原因的事件本身。」



「就是这样~」



又变成了边说边唱。一弥瞬间感觉脱力,无奈地眨着眼。



「然后~你呢、怕猫~就没法治好啦~」



「诶,一点都没办法么?我还指望你了呢,维多利加。」



「我说!根本就无力回天了啊!」



「嗯……」



「但是,如果对某些动物有“原因不明的恐惧”,是因为小时候有过什么经历。通过一些“常有的不幸”可以将这些状况减轻。通过形成自觉让患者变得轻松。就是说,这正是布雷德博士主张的……」



「嗯。」



「心的~治疗啊~」



一弥又感觉脱力起来,但是还是忍住了。



热水发出平和的啪沙声,维多利加用冷静的音色说:



「但是,这第二点的<梦判断>就有点复杂了。」



「呃,嗯。」



「根据布雷德博士的主张,人心是有着广大的无意识领域的,在那里保存着各种各样的数据。然后在睡梦中这些领域会被读取然后心理创伤就会被解放。通过做梦将压力释放出来之后,起来就会变得更加精神。」



「这个我好像有点懂了……在很累的时候,睡着睡着就会做噩梦之类的。」



「正是。」



维多利加应和着。



「但是,根据博士所说,烦恼不会原封不动地在梦中表现出来。比如说来自家长的压力会在梦中以气焰嚣张的国王的姿态出现,对恋人的怀疑则是在梦中变成了大盗贼,醒来就只会侧侧头想着好像做了个很怪的梦。而布雷德博士则是通过将这些梦中所表现的事物加以分析,找出病人不自觉的烦恼。这,就是……」



「是什么?」



「<梦判断>。」



「好、好厉害啊,听一下做了什么梦就能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也就是说布雷德博士是“梦的侦探”咯!我说维多利加,你办不到吧?」



就这么随口一说,帘子对面形成了不快的沉默。一弥转过头去问「怎么了」,也只能听到哗——啦——的诡异水声。维多利加似乎站起来了。一弥背对着帘子将脸埋进资料里。



维多利加大声说:「我当然能做到!世界上就没有布雷德博士能做到而我做不到的事!」



「诶,这样啊?真的吗?……嗯?」



「真的!」



维多利加对着未曾谋面的对手燃起了强烈的对抗意识。



沉默持续了片刻,一弥毫不介意地翻着资料做着笔记。



之后扑通扑通的水声又响了起来。维多利加似乎是离开了浴盆。一弥停下手,红着脸不说话。



终于一弥背后的帘子无声地打开,小小的维多利加走了出来。



袖口和裙边有着五层花边的纯白棉质睡衣被热气蒸得松松软软,领子上装饰着条带状的常春藤和红色果实。拖鞋上装饰着多层蕾丝,还有郁金香花纹。只有湿头发被白色的浴巾随意包着。



礼貌地转过去的一弥看见银发上滴落了像是宝石般的水珠,赶紧去取毛巾过来。



「会感冒的。」



一弥细心地擦着维多利加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一样湿哒哒的头发。



维多利加苦闷地眯着眼任一弥摆布,忽然张开了绿眼睛。



「其实,久城。」



「什么?」



「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刚刚洗了个暖和澡的维多利加语气不悦,抬头看着正侧头观察她状况的一弥,像是孩子般率直地开了口:「刚才之所以在外面看着情况……」



一弥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是因为来<灰狼侦探社>的委托者让我很担心……」



「你是说有奇怪的委托者?」



一弥正要细问,这时,对面屋的夫妇忽然间吵起架来,声音非常的大。



「……又喝得醉醺醺才回家!」



「钱是我赚的你管我!」



「你说什么!」



「喂!四楼里侧的夫妇!每晚都这样吵死了!」



「偶尔也要给点钱回家啊!」



「讨厌死了!」



吵架声大得墙都要震了。这种吵架声在移民公寓司空见惯,不久管理员就上来劝架了,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好像说了什么多余的话,吵得更加厉害了。



在这种时候,只有四楼外侧的房间比平时更加安静,甚至更加不寻常。



银发披散,在其中的是银色的小兽——维多利加。



在旁边的是抱着毛巾的忠实侍者——一弥。



暖炉里的木头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窗外的枯枝被风刮着,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散发着暗黑街的男人带着部下过来,委托你解决意大利黑手党的麻烦事?」



一弥十分吃惊地反问。



维多利加坐在里面房间的红色转椅上,叼着金色的蜥蜴型烟斗陷入了思考。



收音机没有打开,房间里面十分安静。暖炉的火里传来微弱的燃烧声,对面的吵架声时不时地传过来。



半干的银发闪着光,地板上散落着书和红色、紫色的干花瓣。无言的收音机在书架上一同俯视着下方。



维多利加抬起翡翠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一弥。



「嗯。那些男人将一枚刻有香蕉图案的子弹……也就是香蕉枪的子弹放下之后就回去了。还真是有黑手党风格的威胁方式啊。」



「也就是说,那些男人也……?」



「呃……嗯……」



维多利加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欲语还休。维多利加缓缓地吹着烟斗,说:「总之……以防万一去外面守着……没看见路上有什么可疑的车子。虽然是杞人忧天,还不能断言现在已经安全了。」



维多利加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都已经像这样逃到新大陆来了,才刚刚开始要过上平静的生活,没有必要马上就揣着新的火种啊……」



一弥虽然很担心,但还是微笑着说:「是啊。所以你今天晚上冒着寒风也要坐到公寓外面吗?」



「嗯。」



「但是,听你所说的话,这个委托还真的是很奇怪啊。明明混混每天杀戮不休,却只有三件要拎出来单独让私家侦探去调查。」



维多利加吹着金色的烟斗,「嗯。我也说了还不知道杀掉这些人的动机。似乎在混混之间这些事情也是不常见的。所以更加觉得不对劲。」



时钟的滴答声在房间里令人不安地回响。



「……呐,这就是<混混连续杀人事件>的资料了,久城。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维多利加将资料递给一弥。一弥一瞬间意外地看着维多利加的侧脸,默默地接过了资料,就那样站在书架前面认真地读了起来。



维多利加静静地吹着烟斗,白色的、细细的烟雾摇曳着朝公寓的天花板上飘去。



对面房的吵架终于停了下来,整个建筑物充满着不详的寂静。



过了一阵子,一弥点了点头。



「<混混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一位死者是尼缇啊。我知道这个人哦。」



维多利加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一弥。



一弥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那个啊,尼缇的家里很穷兄弟又多,多亏长男尼缇当上了混混,弟弟们可以去上学了。明明自己其实挺老实,不是什么当混混的料呢。……不过,哥哥不在了之后,弟弟们应该很困扰吧……啊,第二个不是菲梅嘛!他是在布朗克斯长大的,又是急性子,还挺有魅力,男的不能惹恼,女的不能迷上,作为危险的混混很有名……第三个是……咦?是丹普斯啊!他也死了啊!是在南部的农场长大的朴实的孩子,块头很大……?」



维多利加挥着烟斗硬是打断了一弥的话:「你,跟三个死者都认识?」



实在是感觉太奇怪了,不由得如此问道。



一弥继续看着资料,边点头边要说明:「啊,事情是这样的……呐,维多利加,为什么我会认识他们呢……」



维多利加抢先用老妇般嘶哑的声音说道:「因为你就是犯人!」



「是啊,维多利加……因为……我……就是……犯人……?咦?什么?!」



一弥惊得目瞪口呆,终于注意到了维多利加危险的眼光,急急忙忙开始辩解:「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冷不防地说什么呢?!」



维多利加则是不知何时开始保持警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一弥。



「现在这个时候,你以为在纽约有多少万黑手党啊?尽管如此,你却对被杀害的三人这么熟悉。就算是记者,这个可疑的事态用偶然也说不通。」



「还真的是……!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很可疑啊……?但,但是啊,维……!这是有原因的!那个,听我解释啊……!」



「不,我不听。」



维多利加十分认真地说:「<智慧之泉>告诉我,面前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正是<混混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



「喂!」



一弥真的生气了,叉着腰俯视着维多利加。



「你差多不得了!」



维多利加沉默了。



「真是的,维多利加!我有重要的话要传到你那厉害的脑袋里面去啊!不对啊……你等一下哦!我现在就证明我的清白……!」



还以为他要冲进黑色的门后就不出来了,结果他用惊人的速度抱着文件包回来了。



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弥从包里掏出笔、本子、钱包、针线包、手帕这些没什么关系的东西,摇着头念叨着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将东西一样样摆在地板上。维多利加百无聊赖地边吸烟斗边在一边等着,终于一弥将关键的东西找了出来……在维多利加面前被摊开的是一卷报纸。



维多利加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以前出版的<公路日报>!」



「我知道啊,你给我看是要干嘛?」



「总之你认真读读看啊!」



一弥喘着粗气如此坚持着。维多利加不情不愿地读了起来。一弥在旁边补充说明。「这是前辈的记者三个星期之前开始的专栏。」



「嗯……?」



「是一个叫<黑手党的·WORLD~我们是危险的男人!~>的专栏,每周采访一个有名的黑手党,逢星期六傍晚刊登!我也有帮忙取材,尼缇和菲梅和丹普斯都是登上过这个专栏的年轻黑手党哦。」



「!」



「顺带一提第四个是叫卡尔洛斯·科博的男孩子,预计在这周六……也就是后天傍晚的报纸上刊登!啊,话说他好像是尼克的发小来着?……嗯,怎么了,维多利加?」



「竟然是这样。那么……」



有别于方才,维多利加的表情真的沉了下来。她将金色的烟斗放下,说道:「被杀的混混的共同点就是登报了是吧?」



「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维多利加闷闷地说:「你好好对比一下搜查委托的资料和报纸的报道。第一个人——尼缇是在三周前周日的白天被杀的,那么<黑手党的·WORLD~我们是危险的男人!~>是在什么时候登场的……?」



两人看向报纸。



「啊?!」



「对吧,三周前的周六,被杀的前一天的傍晚。」



「这到底是……?」



「接下来我们来看菲梅。」



维多利加直接用手指指了出来。



「看好了,久城,是在两周前的周六晚。那报道呢?不就是那天傍晚的报纸么!然后第三个——丹普斯呢……?一周前的周日白天死了,然后有关他的报道是……」



两人头靠头认真找着。



「就是前一天……周六傍晚出版的……」



「哇,宾果?!咦?」一弥强装冷静地问:「……等,等一下,维多利加,也就是说……?」



维多利加认真又有点可惜地:「也就是说,有可能你不是犯人。」



「等等!你还在抓着这点不放啊……!」



「不过是毫无恶意的小玩笑而已啦。」



一弥又开始念叨你这人啊,真是的之类的话,但是维多利加注意力都放在了报道上。



「看不见的犯人读了<公路日报>的报道之后,将上报的黑手党杀掉了。」



一弥沉默不语。



「动机还不清楚。混沌的碎片——也就是原材料还不够啊。但是现在能够确定的是,犯人应该不是混混。不是俄罗斯的黑手党也不是爱尔兰的黑手党。不,应该说是离混混的世界很远的一般市民的可能性很高。」



「就是说……?」



「哎呀,你这男人怎么这么麻烦啊!」



「言语化一下啊,维多利加!」



「嗯?」



维多利加被一弥的阵势给压制住了,眨了眨眼。摇动着银发,翡翠绿的眼中不悦地蒙上了水雾。松软的睡衣像是兔子的皮毛一样将小小的身体整个包裹起来。



维多利加郁闷地抽着烟斗,虽然十分不情愿,还是开始说明起来。



「首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犯人有着“想要杀死混混”的强烈“动机”,可惜的是对那个世界不熟悉,不知道拿谁当目标才好。然后,看见了介绍活着的黑手党的连载专栏,由此选出了牺牲者。」



「……」



一弥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自己去帮忙取材的时候的事。看着报纸照片上不逊地摆着姿势的混混们的样子,一弥沉下了肩膀,落地灯的光照在悲伤的侧脸上。



夜已深,寂静降落黑白色的街道。暖炉的火里传出轻微的爆裂声。无言的收音机咽了咽唾沫俯视着屋子。维多利加将金色的烟斗拿在手上,睁开了绿色的眼睛。



「……久城,你说过连载第四期会在这周六的傍晚发售是吧?」



「嗯,接下来是卡尔洛斯的报道。」



「也就是说,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可以预测从周六晚到周日白天,就会出现名为卡尔洛斯·科博的第四名牺牲者。看不见的混混杀人犯将会再度出手吧。」



「啊!」



「这样的话,今天过来的谜样的男人们更加不会罢休了。姆!」



「……」



两人慢慢看着对方,表情渐渐阴暗了下来。



阵阵发冷的房间里被外面的黑暗渐渐侵蚀,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入房间。安静、寒冷的冬夜。



终于维多利加做代表,小声说:「……我们似乎稍微卷进麻烦事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