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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敌人的敌人是我们的天敌!(1 / 2)



神呀!请你宽恕我们受到愚昧病态的行为牵引,以致于迷失在骇然命运中的人生。神啊!请你宽恕我们在骇人的命运引导下,做出疯狂而愚昧的行为吧!



摘自H.P.洛夫克拉夫特/『恶魔之宴』一书



末端都市总之就是新陈代谢很慢。如果要举出一个地方与中央之间不变的差异点的话,我,供牺创贵,大概会挑选新陈代谢的速度差距这一点。成长的速度也就是所谓变态的速度,这正是我认为中央与地方的差异所在。人口不同、便利程度不同,还有文化水准不同,不同点还有很多,不过那种东西终究是现在进行式,从长期的「时间」来看则显得过于支微末节。没错,我认为那是只要用「时间」与「空间」便能解决的问题。



佐贺县的特征,是跟日本唯一的「魔法王国」长崎县,透过「城门」而产生了意义上联结。虽然有这样的特点,不过说起来还是个地方都市。即使毁灭了,残渣不论过了多久也不会被新的存在取代。旧东西永远都是旧东西,腐朽物一直会是腐朽物——直到新物体出现之前,得花费大把工夫。



讨厌变化,厌恶改变,就是所谓的「迟钝」,我觉得这无法藉由「时间」加以解决,这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时间无法解决呢?那是因为时间本身已经是问题的对象了——「时间」留下的东西,正好是问题所在。不只是社会组织或人际关系的普遍规则这类的抽象问题,就算是更具体的事物,也都适用于时间的法则。



这里——距离佐贺县外围更为遥远的边境一角,任谁都已经遗忘,只是位于仿佛被卡在孤独位置的片濑纪念医院——也是既老旧且腐朽,遭时间所遗弃的、可悲废墟之一。



「不对!应该说片濑纪念医院是『遗迹』吧!」



「晚上的医院实在是很诡异……」



莉丝佳一边不安地左顾右盼,一边喃喃地抱怨。虽然看来只是因为面对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而感到害怕,但看见水仓莉丝佳那惴惴不安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十分新鲜。不过,十年前左右,因为经营困难而关门大吉的医院——此刻院区中杂草丛生,当然,成排的医疗大楼内连盏灯都没有,没有加工的混凝土建筑伤痕累累——这些景象,即使是水仓莉丝佳也会感到不安吧!幸好我是例外(环境往往会影响人的情绪,但我似乎正好缺少这样的感受),然而就算说是足以让多数的人感到不安的所有条件,全都聚集到这间医院遗迹了,我想也不算夸大其词。



「创贵……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再来吗?如、如果天亮了,这栋建筑不过就只是栋老房子。」



「我虽然也认为莉丝佳说的没错,天亮的情况是比较好,可是……」



因为交通方式极度受限,要到达这间片濑纪念医院,得花上大把时间。即使我们是在白天出发的,抵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这实在跟我预期的相距甚远——超出了两个小时之久。



「可是,莉丝佳是拒绝上学的小孩,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却很不巧是模范生,明天非得上学不可。」



「就说感冒不能去就好了。」



「那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妙计呢!但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说不必要的谎——何况,我也没真的感冒,那是笨蛋才会生的病啦。我可不想和那些只会用『感冒了』当籍口的卑鄙人物做朋友。简单来说,那显示了他们是连健康管理都做不到的废物,对吧?那是基本性格上有病喔。还有,莉丝佳,回归正题——已经『两个星期』了吧?一分一秒都要争取可不是言过其实的。」



「我……我哪知道时间概念那种支微末节的东西……」



「不要把招牌台词用在籍口上。」



「唔……」莉丝佳用左手调整尺码不合而轻飘飘的三角帽子,并用右手拿着美工刀,将刀片推进推出的,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吵个不停。



「我知道啦……嗯,我知道了。为了我们的『目的』,对吧?」



「没错,就是那样。」我对莉丝佳点点头。「好了——是几号房呀?」



「第四大楼的五楼,五○三号房。」



「敌人的名字叫什么?」



「火住巅,属性是『火』。」



「我们的目的呢?」



「就是掌握——『光碟』。」莉丝佳稍微考虑之后说道:「这次的情况,打倒敌人不是首要目标——要是没时间,丢下敌人逃跑也没关系。」



「很好,就是那样。」我迅速地抱住莉丝佳的肩膀,让脸与脸的距离变成几乎碰触在一起,接着小声说道:「唉,虽然一直讲一直讲很烦人,可是请让我再说一次吧!别搞错……要是执着于眼前的敌人,那就完蛋了。就算再怎么说现在已经很靠近莉丝佳的父亲,被称为『尼禄多德普』的水仓神檎——不过千万别忘了,这个地方,这像废墟的医院,都还完全只是在『半路上』而已,知道吗?」



「不用担心,我懂我懂,完全都懂。」莉丝佳用力地露出带着胆大无所畏惧的笑容。「就是不要太过激动,对吧?」



「没错,莉丝佳不要太过激动。」



「然后,创贵也不要太过冷静。」



「没错。我,不要太过冷静。」我放开抱着莉丝佳的手。「那么,就维持老样子吧!可以走了吗?」



「嗯。」



我跟莉丝佳各自将刚刚买来的手电筒,朝着前方——在片濑纪念医院中,然后,一起迈出步伐。



★ ★



那场与影谷蛇之的(拥有五个称号的魔法师,专门绑架少女的绑架犯)的战斗,对我来说,虽然遭受无法挽回的伤害,回忆起来很不是滋味——但是,收获还是不少。首先,是他所留下的,上头施有魔法阵、能够将所有生物或非生物加以固定的「箭头」;还有,我不在场的时候,莉丝佳应当已经从影谷蛇之口中问出来的,关于水仓神檎的情报——这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对我,供牺创贵,和她,水仓莉丝佳,为了获得水仓神檎的情报,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是小题大做,那是我们非常渴望得到的讯息。总之到目前为止,有关水仓神檎的情报太少了——所以不管有些什么资讯,对我们而言都是非常难得的。



「最近,我好像有点变胖了。」



十几个小时前——星期天的上午,与影谷蛇之战斗过后两星期,我去莉丝佳的家拜访,她的家是看起来像荷兰大风车的咖啡厅。我跟在吧台另一边刷杯子,水仓莉丝佳专属奴仆——管家千百力,轻声打过招呼之后,便上到二楼去敲莉丝佳的房门。莉丝佳坐在坐垫上看着我,脸上表情看来非常忧郁,并用仿佛世上既无梦想也无希望一般的绝望口吻,抱怨起自己的身材。



「看不出来。」



「不!一定胖了。是不是吃太多了?」



「无所谓啦……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记得莉丝佳喜欢身材魁梧的男生,对吧?」



「但我不喜欢自己变胖。」莉丝佳以我从未见过的正经表情说道。



我觉得,这一刻似乎又窥见了莉丝佳的另一面。



「可是,就算你那么说,我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胸部变大了,你看看。」莉丝佳转了椅子一圈,从正面对着我,有如炫耀一般,挺直了腰杆。



「对吧?不觉得跟以前的形状不同了吗?光用看的可能看不出来,你看,用摸的就一清二楚了。」



「嗯……嗯嗯。是啦,的确是这样,摸摸看或许就可以知道吧……」



老实说,我不认为她有变得多凹凸有致。她现在的胸部可说是飞机场,背上的肩胛骨还比较有起伏呢!要是从侧腹边浮现出来的肋骨来看,说实在的,我认为莉丝佳怎么看都只有瘦巴巴的感觉。



「可是呀,女生的胸部或是屁股,会变大也只是因为成长的关系,不用在意啦!」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创贵还真是冷漠。」



那是因为我没有过为了胸部变大而烦恼的经验呀,就用电影字幕般的台词回应,我在这里结束这个话题。虽然吃太多的确对身体不好,但我不是为了听这种胡说八道才来的。当然,莉丝佳似乎也不是那么烦恼体型的问题而忘了重点,她「嗯」了一声,乖乖地点了点头,右手拿着美工刀。



「是影谷蛇之的事情吧?」莉丝佳说:「我先从结论说吧!也就是说,可说是非常让人失望,他呀,他本人,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不管是关于我父亲的情报,或者他在战斗中说溜嘴的『方舟计划』。」



虽然我早就猜到一半了,可是,还是难免感到有些失望。原本是怀着一定会有「重大突破」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由水仓神檎送给自己女儿的「刺客」影谷蛇之,虽然内心很明白这个三脚猫身上不可能有什么重要情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我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然而,为了避免在莉丝佳面前露出那种懦弱的样子,于是我立刻抬起头,说了句「真可惜」来安慰莉丝佳。



「唉,虽然没有什么重要情报,可是这种情况,只要能有点什么头绪就该庆幸了。」



「啊,不是啦,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期待的情报是很可惜没错,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可能会跟预期的有点差距就是了……」



「嗯?」



「他……父亲交付给影谷蛇之的『任务』,除了要传达给我的『讯息』之外,好像还有另一个。」



「咦?还有另-个任务?」我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嗯,这倒是让人很在意。你说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就是某张『光碟』的管理——吧。」



光碟的——管理?



「该怎么说……那个还比较像是,影谷蛇之的正式『工作』。该说是一般的任务吗?传递给我的『讯息』,反而像是额外的事情。」



「没错——那家伙,确实不太像是专门战斗的类型。可是,『光碟』是什么?这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词汇呀!那是什么呢?或者该说是哪一种『光碟』呢?」



「好像是——我父亲直接交给他的光碟。虽然我不知道是CD还是DVD,或者是MO,可是总之是『光碟』。他说内容他『不知道』,又说『没让他知道』。我想,那应该是真的。因为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也没有逼问细节的余裕。可是,唉……」



「也是啦,说得对。那种情况下,应该……不可能说谎吧!」如果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当时影谷蛇之的对手,虽然跟此时此刻在我眼前的十岁少女是同一个人,但「本质上」却有有极大的差异。那时影谷蛇之的对手是——「红色的时间魔女」莉丝佳的终极形态和完成型。那可是经过无限的无限的无限倍数转化而来的强大变身。



「也就是综合起来说——虽然『内容不明』,可是影谷蛇之握有『水仓神檎』『直接交付』的『光碟』——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光碟」吗?我抱着双手,稍加思考。究竟,此一情报对我们来说,是有用的情报吗?或者并非如此呢?这实在是难以判断。因为不清楚「光碟」的内容,所以也无计可施。可是这种情况下,比起「光碟」的内容,重要的是那张「光碟」是水仓神檎直接给与的东西——重点或许在此吧!我想到这里,决定要再稍微问问莉丝佳。



「那,莉丝佳,那张『光碟』在哪里?该不会是在影谷蛇之家里吧?不过,那栋房子,确实在那之后应该搜得很仔细了才对……」



「嗯,不对,不是在那栋房子。『光碟』被藏在『另一个地方』。」



「被藏起来的呀……那,『另一个地方』在哪里?」



「好像是个叫做……『片濑纪念医院』的地方。藏在那里的病房里头。那好像是间因为陷入经营不善,最后关门大吉的医院。嗯……」莉丝佳从桌上拿出佐贺县的地图,当场打开并指给我看。



「我已经大概调查过地方了……嗯,应该在这一带。唉,那里可是废墟呢!」



「废墟……哼,果然是这样。用不着这么爱现吧!简直像是在表演似的。那里该不会是影谷蛇之的秘密基地吧?」



「我想不是。那个人,不是会准备什么秘密基地的那种人……我想他只是单纯把那里当作是『光碟』的『隐藏之处』,只是随意选到了那里而已。」



「呼……」



确实,莉丝佳指出来的那个地点,当秘密基地似乎是个不方便的地方。我非常能够理解医院为什么会经营困难了。不,或者,片濑纪念医院在以前,并不是普通的医院,而是特殊的疗养院。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只是对我们,即使是对其他人,这也是一点都不重要,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事情……



「那么,去那间『医院』就可以拿到那张『光碟』了,是这样子吗?这样……该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实在有点太过顺利了。」



「是呀。」莉丝佳点头。「担任『光碟管理』的,除了影谷蛇之以外还有一个人——有个现役的『魔法师』。」



还有一个——魔法师?



「嗯,我想应该也这样吧?」



「那个魔法师名字叫『火住巅』——属性是『火』,种类则是连影谷蛇之都不知道。虽然他们是一起负责同一件任务的『伙伴』,可是该怎么说呢?因为他们两人都是『独行侠』,所以会避免彼此干扰。」



「独行侠?那个卑鄙家伙,还真敢说大话。」



「唉,也不是那样啦!这种情形很常见,魔法师即使面对新近的人也会隐藏自己的特性。因为自己的『能力』曝光,甚至意味着别人可能找到对付自己的方法。」



「也是啦。」没错,正因为如此,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真是棘手的事情。因为如果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就没有「对付」的方法。「外表有什么特征?影谷蛇之没有提到吗?」



「他说是个身高近两公尺,非常高大的男人。表情总是很严肃,还有,说是什么『跟我正好相反的大老粗』。」



「那些也都是常听见的说法。」我有一点无可奈何,然后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拿到那张『光碟』,就非得打倒那个叫做『火住巅』的魔法师,对吧?」



「就是这样。」莉丝佳说。「在影谷蛇之执行传达给我『讯息』的时候,关于『光碟』的管理似乎全权委托那个『火住巅』——大概,现在那间『医院』中有如『警卫』之类的人看守光碟,就是那个魔法师。」



「唔……」



「警卫」呀,真是个不得了的辞汇。



「就这样。」



「是喔。」



「怎么样?这些消息派不上用场吗?」



「不是。对那种精神软弱的卑鄙对手,只有-分钟就可以打探到这些,已经很棒了。」我对莉丝佳伸出右手。「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头。」



「嗯,不用了,不摸也没关系。」



她委婉拒绝了,我耸耸肩,说了句「开玩笑的啦」之后,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唉……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回到时间不够用这个问题上,这真是讽刺。虽然我没兴趣沉溺在过去的事情上,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当面向影谷蛇之把事情问个清楚。已经两个星期了——时间正在流逝。虽然很可惜,但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在与影谷蛇之的战斗中所造成的牺性,在莉丝佳心中留下深远的影响,此外,这段期间也参杂了跟其他魔法师的战斗……真要说起来,那可不是这些问题而已。但是——我的确是是感到很不甘心的。如果可以紧接着做出回应,拿到「光碟」一事本身,应该非常容易。不管那个「火住巅」用的是什么种类的魔法,但我想,要抓到他的弱点应该是很简单的。可是——都两个星期过去了,我想「火住巅」多少也知道影谷蛇之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的话,「火住巅」对于以影谷蛇之为目标的「水仓神檎之女」,就会有所防范,而且——非常有可能会变成换地方藏「光碟」。姑且不管自称「独行侠」的影谷蛇之,是不是乱讲自己任务的内容——至少,行动条件与两星期前相较,已经大大改变了。不再是可以轻举妄动的情况了。即使不知道那张「光碟」的内容……说不定,这个消息本身就有可能是个幌子。如果是幌子,意思也就是「陷阱」,那就已经动弹不得了。唉,虽然片濑医院那一带的确很可疑!什么都不想会带来麻烦,可是想太多的却也是一样令人头痛。



「莉丝佳……莉丝佳,你想怎么做?」



「嗯?」思考是创贵的工作,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啊——莉丝佳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创贵征询她的意见时,她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觉得创贵会征询她的意见本身很令人意外似的。



「嗯……唉,我不认为那张『光碟』有那么重要。那恐怕不是拿到手之后就会怎样的东西。我不认为,那张『光碟』的内容会那么刚好就是『方舟计划』,或是『水仓神檎』的情报。」



「说的也是,莉丝佳说得对。」



「可是……那张『光碟』,或者是那个魔法师『火住巅』——」莉丝佳轮流伸出左手的食指跟中指,摆出像是V字的手势。「这两个东西,应该和父亲有所连结,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虽然影谷蛇之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火住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能否定』可能性的存在……无法否定的东西就是无法否定。我想从现状来看,可以依靠的可能性还是可以依靠。然后『光碟』——即使是对我们毫无用处可言的『光碟』,说不定对于对方会有什么意义,所以相对来说,我想取得那个还是有意义的。」



「嗯。可是那张『光碟』本身有没有可能是『陷阱』呀?只有影谷蛇之自己呆呆的没有注意到,因为上面的人不让他知道那是什么。说不定那是为了把接近水仓神檎的人找出来的『陷阱』,也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嗯,虽然是那样没错……」



「以前我也说过,我不太喜欢……故意跳进可能有『陷阱』的地方去。当然,我承认那样做偶尔也会有效果。」



跳进『陷阱』、打破『陷阱』,然后前方就会出现道路——这是到目前为止。不知用过多少次的方法。所以,这不过单纯是喜好的问题罢了……因为,我不擅长依照别人的想法行动。



「可是……哎呀呀,该怎么做才对……唉,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好说了……嗯?不对,等等,『火』?属性是『火』吗?」



「『火住巅』吗?嗯,是呀。」



「『火』——从莉丝佳的属性『水』来看,这不就是天敌吗?那样的话。不就是不需要太拼命战斗的情况——」



「还不至于是天敌啦!虽然绝对称不上是得意的领域,可是『火』跟『水』是可以互相对抗的。」



「嗯……是吗?也是没错啦。」这么说也对,仔细想想,『水』是可以灭『火』的。「那么,不必考量这一点也没关系了……」



水仓莉丝佳,「红色的时间魔女」,是个属性为「水」,种类为「时间」的魔法师。现在莉丝佳可以使用的魔法,是操作自身的存在,干扰属于自己的时间,具体而言,是可以将自己所想象的未来「时间」予以「省略」的命运干扰系,这可是很罕见的贵重能力。不过——能应用的范围不大,也不怎么便利。然而,因为这个原因——也就是因为缺少临机应变的能力。所以弱点也很少。因为那是只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魔法,于是对方毫无插手的余地。应该思考的事情,可以集中在敌人的「属性」上。属性为「火」虽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可是似乎也不到有必要特别一提的地步。



「嗯。」我要问的问题到这边已经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应该是怎么做呢?老实说,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即使搁下来路不明的「光碟」,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堆得跟山一样多。然而——遗憾的是,跟对方相关的部分,现在还是无计可施。即是说要等待调查结果,可是真要讲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我跟莉丝佳也插不上手。好了,接下来……



「就是说呀。这个判断就交给莉丝佳了。」



「嗯?让我决定可以吗?」



「要怎么处理那张『光碟』由莉丝佳决定就行了,我觉得怎么样都没关系,危险也好、回报也好,大概都是差不多的。」



「好稀奇喔,创贵会拜托别人判断事情。至少,创贵是第一次这么告诉我。」



「我也有稍微反省过了呀!到目前为止,莉丝佳的意愿啦,或者是心情啦,我都没有放在眼里过……我是这样觉得啦。唉,虽然指挥跟以前一样都是由我负责,可是我想这一次最好是,某种程度上,希望可以拜托莉丝佳自己判断。我希望莉丝佳可以尝试去从跟我不同的角度看东西。」



「嗯。」



「说起来这是实验喔——尝试去摸索类型广泛的对象,就是如此的打算。因为要是没有如此的机会,也不会特别去做。因为这是第一次,以前应该只是没有机会这么做。我自己没有特别想要改变的打算。拜托莉丝佳自行判断这件事情本身,是我个人决定的。我做的事情。就只有我所决定的而已。那么,莉丝佳,想要怎么做?觉得怎么做才好?」



「嗯……」



莉丝佳暂时噘着嘴,思考了之后。



「我想,简单来说——应该要取得『光碟』才对。」



她说。



「嗯。也就是说,那张『光碟』的内容不是伪造的,是重要的东西——莉丝佳是这么想的吧?」



「有部分是如此啦——可是,那只是我瞎猜的。先不管这个,总之,我这么决定也是有理由的……怎么说呢?我想现在我们对『那边』所拥有的优势,就是在于『那边』目前还不知道创贵的存在。」



「……」



「影谷蛇之,还有先前那个魔法师,全都不认识创贵——我想这两个应该跟父亲有联系的人,都不知道创贵的事情。也就是说,『那边』认为这边只有一个人,『魔法猎人』只有水仓莉丝佳一个单枪匹马的犯人而已。」



「嗯……说下去。」



「于是……在『那边』要确定作战计划或制作『陷阱』时,都是以让我变得疯狂为前提。不论那间『医院』里头,准备了怎么样的『陷阱』,也不论火住巅是怎么样的魔法师——那些都是『针对水仓莉丝佳』的作战策略以及陷阱,所以我认为,只要两人一起行动,就会找到能够突破的空隙。」



「先不管『光碟』的真假吗?」



「就是这样。而且,不管怎么说,我就是很在意『火住巅』这个魔法师的存在……怎样?创贵。」



「我觉得很好呀!」总之,我对缩着身体窥伺我反应的莉丝佳,先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至少在整体的大致方向中,我的意见是没变的——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我保留结论,而由莉丝佳提出结论。嗯,果然莉丝佳很聪明呢!很好——」



我将手伸向摆在旁边的莉丝佳的帽子,抓住之后丢给莉丝佳。莉丝佳接住帽子,像是发呆似的看着我。



「那么,我们现在快点去那间什么片濑综合医院吧!」



「现、现在?就要去了吗?」



「是呀!要去的话早点去比较好。因为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我保留结论的部分,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牢牢掌握了『时间问题』。好了……因为是废墟,需要有些准备,带着手电筒什么的去吧!莉丝佳,因为有段很长的距离,大概会花上一整天,行程方面还可以吧?」



即使回程可以使用「省略」,但是因为我想莉丝佳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当然莉丝佳的心里头,应当是没有「医院」位置的座标吧?「行程是没问题……可是直到抵达那里,都非得搭巴士不行……」如我预期的,莉丝佳似乎语带忧郁,因为莉丝佳很怕搭车。虽然这是长崎县的居民大概都有的特性,可是也有像那个影谷蛇之那样的例外,毕竟每个人还是有各自不同的资质吧!



「先用『省略』到路上去不行吗?因为这里、这一带、直到这一带,去年遇见创贵前我有去过。」



「不行。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魔力要尽量先保存才行。我们可不是去玩的。」



「唔……」



「不要瞪我,会让可爱的脸变丑喔!为了分散注意力,在公车上我会告诉莉丝佳好玩的事情。那么,我们来决定在状况开始的时候,事情的优先顺序吧!第一是取得『光碟』,第二是打倒『火住巅』。如果条件许可,就活抓那个『火住巅』,问他有关水仓神檎或是『方舟计划』的情报。」



「关于这一点,希望不大。」



「我想也是。那个魔法师的等级应该跟影谷蛇之一样……」



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将那个「火住巅」的优先顺位往下摆。不过从期待值来思考,比起那个魔法师;「光碟」似乎还比较有点指望。我稍微确定一下影谷蛇之的遗物——「箭头」,点了点数量,之后便从椅垫上站起来。



「当然,不用说,不管第一还是第二,最大的优先前提,就是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平常就是如此,但特别是这一次更要注意。因为这次的重点不是在分出『胜负』,虽然也不能说是玩乐,但却是类似余兴节目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好莉丝佳也好,都不应该暴露在超过必要的危险中。」



「……」



「嗯?」



「……」



「怎么了?忽然不讲话。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如果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莉丝佳不纠正我哪会知道。」



「嗯,没有呀!不是那样啦!但,该怎么说呢……」莉丝佳双手随意捧着脸颊,表情极度放松,双颊微微泛红。「总觉得创贵好温柔喔。」



「哦……」



「我觉得好温柔。」



对于莉丝佳所言,我回想、咀嚼、考察,仔细重新思考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自己的言行举止,我轻轻地拍了拍莉丝佳的头说道:「想太多了吧!我跟平常一样,没什么改变。」随后我跟莉丝佳离开咖啡厅般的住家,朝着在佐贺县郊外的片濑医院遗迹前进,然后——



「……」



「哇!」



然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此刻——水仓莉丝佳一边只是簌簌地直打哆嗦,一边拚命抓着我的右手。莉丝佳右手拿着的手电筒只会照往错误的方向,根本无法达成我交付给她的任务。我可以自由行动的左手虽然拿着手电筒照着前方,可是因为每次一有点风吹草动,莉丝佳就「哇!」、「啊!」大声吼叫,并紧拉着我的右手,更别提我走起路来有多困难了。虽然终于找到第四医疗大楼,我们要去的病房就在里头,觉得多少可以轻松一点了,可是莉丝佳却死也不肯放开我的手。进入大楼的门大概被钉上了好几块木板加以封闭,但是木板本身腐朽了,要进去里面可说是易如反掌。大楼里颇为凌乱。不对,与其说是凌乱,不如说是——腐朽吧!新陈代谢——停止了。这个地方完全停止不动——枯竭了。一切,一切的存在之物,都堆满了灰尘。不只是地面,连天花板也是。甚至是空气中似乎都堆积了灰尘。虽然极力小心以免发出声音,可是,我们走过走廊的声音,还是在大楼内大声地扩散回荡。莉丝佳敏感地对着每一个脚步声的回音发出「咦!」、「啊!」之类的回应。



「喂,莉丝佳!」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虽然提出这种基本问题很不好意思,可是……莉丝佳勉强说起来应该是不折不扣的『魔女』啊,会像这样如此害怕晚上的医院,不是很不自然吗?太奇怪了!」



「这、这里不可怕,我只是觉得冷。」



「哦,觉得冷呀。」



「你、你看嘛,因为我穿的衣服,很薄的关系。」



「也是啦!这么一说,是有点冷。」



再过不久就要放暑假了,所以……这个魔法少女到底在说什么呀!今天可是个完美无瑕的热带夜晚。我根本热到想脱掉上衣了。或许……在这种状况中,战斗能力较高者会依赖战斗能力较低者,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因为会妨碍到她抓着我的手,所以莉丝佳只好将当作武器的美工刀收在腰间的皮套中。不是行动原理矛盾或是本末倒置的程度,光是这样就已是乱七八糟。如果这时候遭到『火住巅』的偷袭,可就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莉丝佳说,在这栋第四医疗大楼中大致感觉不到魔法式跟魔法阵,但是这个判断,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呢?我虽然没有特别期望哪一种情况,可是这样一来,或许真的等到明天天亮比较好。虽说要争取一分一秒,可是因为我们对那张「光碟」的重要性,还是存有疑虑……嗯,这是个看来单纯,其实很复杂的问题。



「我怕黑。」不久,莉丝佳就招了。「这里一片漆黑,我完全没辄。」



「是不是黑暗空间恐惧症?」我说。「先把话说清楚喔。」



「唔……」



「如果我知道莉丝佳这么怕,我也不会勉强。要不然,我们就明天再来吧?」



「不、不可以。」



「哦……」



「不、不是我啦——是创贵不可以这样。」莉丝佳颤抖得格外厉害,虽然抱着我的手,却用刚强的声音跟我说:「啊,不可以太宠我。因为,我会对宠我的人撒娇。虽然可以让我撒娇没关系,可是不可以宠过头。」



「……」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如果是在贺同学的事情——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所以不用那么担心我,我不要紧的。」



「是吗?那就好。」



哎呀呀!果然,不管怎么样都很难办。事情不单单只是在「魔法」,还有水仓莉丝佳的性格或是坏习惯,我呀,好像怎么样都早就没法守护到底了。彷佛单纯,却很复杂。彷佛简单,却很纷乱。总之,就算跟我说这么多,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右手就先借给莉丝佳抓,我寻找着楼梯。虽然一开始打算要在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关掉手电筒,可是莉丝佳这个样子,我大概不能这么做了。这样虽多少有点显眼,但也只好如此。这段期间,我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旁边有个电梯,但是早就不会动了吧!我不认为这种废墟里头还有电。



「喂,创贵。」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声音?」



「我觉得好像听到——像是惨叫的声音。」



惨叫——真是个不稳重的词汇。虽然我没有感觉到这么回事,然而看见莉丝佳的双眼,便能了解到莉丝佳也不是因为黑暗造成了不安,而随便推测或胡说八道的。



「我们快一点吧!」



莉丝佳依旧抓住我的右手,我们两个人以这样的姿态开始爬上楼梯。五楼的五○三号房。呼……该怎么说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是我想太多就好了……不论「火住巅」是怎样的魔法师,这次,似乎完全没有值得担忧的因素,应该是没有丝毫不安的感觉才对……



「啊!」



到了五楼的时候,莉丝佳把差点说出口的话给硬吞下去。同时,放开我的手,关掉手电筒,从皮套拿出美工刀。不愧是——不管怕黑还是怕什么,水仓莉丝佳,依旧是名副其实的「红色的时间魔女」。虽然只是看见了在走廊尽头的病房之一,有光线流泄出来——她便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总之,反应迅速。一面佩服。我也同样地,关掉手电筒的开关。嗯……从位置上考量,看来那间病房恐怕就是五○三号房没错吧?



「创贵……」



「嗯。」



五○三号房的门——是开着的。或者该说,从一开始,门好像就是因腐朽而损坏了。从那扇门透出来的光是——橙色的。总觉得,正在——摇曳着。那是,火焰所造成的光源吗?火焰——炎——「火」。那么,在那个房间里的是——「火住巅」了?这种情况,很难说是一如所料还是出人意外。至少,到这里没有什么像是「陷阱」的东西。「火住巅」——属性为「火」,是个身高将近两公尺的大老粗,没错吧?门透出来的光线,摇摇晃晃地晃动着。是不是——有人正在房间里头移动?至少,似乎没有察觉到我们在这里……所以,这种情况,在下棋的时候,应该是叫做「先下手为强」吧!如果是这么点距离,因为已经可以掌握大致的座标,莉丝佳就有可能在那间病房里头,一口气「省略」。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能进行突袭。可是——如果可以,我想要先质问那个魔法师「火住巅」一些问题。说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光碟」应该是在那间病房里头没错……



「好,上吧,莉丝佳!」



「嗯!我们走吧,创贵。」莉丝佳用美工刀,从手套上方,划伤左手的手心。黏黏的,红色的鲜血,从那个伤口流了出来。「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莉丝佳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是由水仓神檎加进去的魔法式。只要想成是魔力直接加进去里面就可以了。因此,她发动魔法的时候,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几乎所有的情况,莉丝佳连念咒都不用,轻易就可以发动魔法——如果是这短短的十几公尺,就很充裕了。至少,莉丝佳似乎已经做好了要进行那个「突袭计划」。可是,我却跟她说「以平常的方式进去那个房间吧」。



「直到我打暗号之前——都不要攻击。」



「创贵还真是十分慎重呢。」



「因为不了解情况如何啊l。」



没错……毕竟,从刚刚开始,我就有着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不可以糊里糊涂就冲进去。「觉得」,这个字眼虽然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可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表现方法了。我走在莉丝佳前面一点点,朝五○三号房前进。当然,没有打开手电筒,开关一直是关着的。莉丝佳在我后面,以同样的步调跟着我。这是我们的标准做法。我是前锋,莉丝佳是后卫。只要是这个阵型,不论「敌人」(也就是「火住巅」)发动何种攻击,首当其冲的都是我。莉丝佳就抓住我承受攻击的短暂时间——使用「省略」的魔法。这些事情,现在不用等到我发出指令,我们透过彼此的呼吸便可得知。跟影谷蛇之战斗的时候,那时因为选择的策略,让莉丝佳非得走在前面不可,发生了料想不到的差错……因此我深切地反省过了。所以,这次才采用了「老样子」的阵型。不管是怎样的攻击——首先!都让我来承受。关于这-点,我毫无所惧。因为即使我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只要请莉丝佳进行「同时到达」的时间魔法,我就会复原。



「不过——还是要小心脑袋喔。」



莉丝佳在我的背后说道。她说的也没错。根据听话的立场不同,甚至会觉得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过度关切,但却是非常正中核心的。这一年担任「魔法猎人」下来的结果——我的身体一半以上,都已经化成了莉丝佳的零件了。莉丝佳的零件——也就是莉丝佳的血液。我跟莉丝佳,该怎么说呢?简单讲就是「属性」好像很合。据说虽然原本莉丝佳的魔法应该是只能在她自己内在起作用,可是对「属性」很合的我来说,因为血液经过了「交流」,所以也可以显现魔法的效能。



于是,我断掉的手、断掉的脚、被刺穿的心脏——都可以用莉丝佳的「血液」加以修补。但是,只有「头部」是例外。唯有头部,即使有莉丝佳的血液,也无法「再生」。不,正确来说,「再生」虽然可以组合出跟「手」、「脚」或「心脏」相同的东西,可是,那些全部都已经是「其他东西」了——没错,就是这样。指挥系统要是改了,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存在,就是这么回事吧!当然,如果是小小的损伤,也有可能修复,可是如果是「完全的破坏」,那就似乎无药可救了。关于身体方面,因为已经是「一半以上」的身体都被重建过了,所以没有必要特别呵护,但脑袋可就不同了,毕竟那是我的个人意志,因此无论情况如何恶劣,都得「确保」脑袋的安全——莉丝佳的那些话,不管说了几次也都不嫌多,因为那是最重要事情。可是……虽然还好身体的一半以上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不过那「就是莉丝佳」,关于这个事实我也不是毫不在意。据说,别人可以从我身上闻到莉丝佳的「味道],虽然这会因人而异……那种情况,我不得不推敲些应对方法。就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跟莉丝佳,已经到达了五○三号房。



「哎呀呀……」



那间病房——五○三号房——本身彷佛是一幅刚完成的画作。至少,我,供牺创贵。是这么想的。首先,是那个情境,所谓病房的——情境。所谓的腐朽病房的情境。病床有六张,分为左右,各有三张。不只是床铺的弹簧跳出来。而且还非常肮脏。实在太符合废墟这个名号了。眼前看得见的玻璃窗当然是破的,只剩下窗棂。装设在窗棂上的坚固锁头,显得毫无意义,非常难看。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现在已是土褐色的,破烂的,看起来只是卡在歪曲轨道上的窗帘,随着透过窗户吹来的风飞舞着。而且油布的地毡上——满是裂痕,而且,都是血,血,血。红色的——血。那是血的浅洼。赤红色的、赤红色的,浅洼。那浅洼的中心——有个刚砍下的人头。露出苦闷表情的、男性的,人头——有一颗,人头——可是那滩血的浅洼,位在血浅洼中心的不只是那个刚砍下的头。轻巧地,非常完美一般地踩在那个人头上的,是个有着宛若乌鸦羽翼的光泽黑发,五官端正的,少女。那幅挂在这间五○三号房中的画作。画中的主角——无疑的,就是那个少女。



「这真是——这真是,哎呀,太好玩了。」



少女穿着无袖上衣配上长裤的装扮——各自都点缀大量的垂坠皱褶。好像过于宽松。因为过于宽松,让人有种彷佛是衣服在穿她的感觉。那过于宽松的服装之上有件黑色斗篷,似乎是直接罩上去的。少女露在外面的手臂,宛如透明般洁白。少女手臂的前端,戴着手套的右手——拿着烛台,上面立着黑色的蜡烛。蜡烛的顶端,火——火焰正在摇曳着。刚刚从走廊窥视到的光——好像就是这根蜡烛所发出的。然后,同样戴着手套的左手,拿着装有一张光碟的盒子——圆盘状的光碟。少女好像认为那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很嫌恶地抓着边缘。少女,确实是「光碟」的持有人。但,尽管如此——脚下的脑袋,或是左手中的「光碟」,都只不过是顺便装饰着这个少女的小饰品罢了。



「真好玩——真是凑巧。」



「……」



更教我,供牺创贵,无言以对的——是少女的额头上,有一张龇牙咧嘴的巨大嘴巴。这个少女……额头上还有,另一张嘴。



「你……你……」在我的后方,彷佛要探出身子的莉丝佳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火住巅』……小姐?」



不可能。根据影谷蛇之的说法,「火住巅」应该是个身高将近两公尺的高大男人。眼前的少女,怎么看也都只有跟我或是莉丝佳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一如所料,少女缓缓地——摇头。然后,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啊!」她说。



「那个好像是——这个恐怖的无名小卒的名字。」



瞥了一眼脚下的人头后,使劲地踢了一脚。



「我是系——本来是人类的魔法师。」



少女用额头上的嘴巴。对着我们,自我介绍。



★ ★



操作机率的魔法师——我明白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人物,与莉丝佳的时间操作相同,操作机率也算是命运干扰系的魔法。如果和能运用这种魔法的魔法师为敌,那可是很棘手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人是没有办法对付所谓的「偶然」的。人总是会缜密思考所有的选项,然而即使当下选择了所有选项中最佳的一个,但最后却还是走到最坏的结局,这样的人生应该随处可见吧!针对那样的结果,虽然也会提出「为什么?我明明就有好好选择的——为什么?」这样的疑问,可是此一问题的答案都是固定的——「因为机缘还不到」。说的更极端一点,就是「运气太背了」。没错——所谓的世界,既不美好,也不够完善。即使考量过一切的可能性,但可恨的是,「偶然」仍旧会被我们遗漏。照道理说(事实上这样的想法也是很随意的),根据「合情合理」的思考,我跟莉丝佳,在片濑纪念医院里——要面对的应该是,魔法师「火住巅」;并且,应该不会,碰到这个自称原本是人类的魔法师——少女,系。早一点点出发,晚一点点出发,至少,只要如此,就应当可以避开这个少女。这一点即使对于对方——少女,系来说。也是-样。站在她的立场,这里不过是要让「火住巅」人头落地的地方,达成目的之后她应该就会离开——吧!如果事情照那样的剧本发展,就没有我跟莉丝佳插手的余地了——可是,我,供牺创贵。与「红色的时间魔女」水仓莉丝佳,以及——原本是人类的魔法师,系——在片濑纪念医院第四医疗大楼五○三号房——相遇了。产生此一偶然——假设有那样的因素存在的话,那恐怕是,此时,系的左手拿着的——那张光碟。只是如此而已。位在两个大眼睛之上的「嘴」,喀嚓喀嚓,发出了摩擦声。系的嘴……吸引了我的目光。虽说那是一张「嘴」,却没有嘴唇。显眼的部分,首先是锐利的、有如肉食动物獠牙一般的——牙齿。一排牙齿,十八颗,并排在额头上面——然后在那排牙齿的内部,看来一片空虚。在空虚之中,是非常红的、非常长的,直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反感的,有如蛇类一般的舌头,正在忽隐忽现。在这个前提下,少女,正常的位置——脸的下半部,鼻子底下、下巴一带,薄薄的嘴唇,彷佛有涂上淡淡口红的那张嘴,和额头上的嘴相较之下,根本是种类迥异的东西。额头上的那张嘴,彷佛是野兽、是魔物。可是,少女,系在正常位置的嘴顽固地紧闭着,用额头上的嘴——对着我跟莉丝佳,继续说着话。



「系,这是我的名字。原本是人类的,我的名字。」喀嚓喀嚓,伴随着牙齿摩擦的声音,系连接说着句子。「你们是天生的魔法师,对吧?跟这个无名小卒一样。」



「……」



「……」



我与莉丝佳,没有接话。情况已经让我们大为慌乱了。没错,理所当然,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意料。我们只设想过以「火住巅」为敌人的情况——或者,「火住巅」呼朋引伴的可能。加上,这间医院遗迹中设下了「陷阱」的可能。然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火住巅」……变成了一颗脑袋,在这间五○三号病房,被额头上有张嘴巴的少女踩着,这个情况到底是……



系——魔法师。她说,她原本是人类?那么,怎么样呢?跟水仓神檎有关系吗?可是,理应是没有关系的她,此时却拿着「光碟」……



「我是为了这张『光碟』才来的,哼!」



系夸张地抱着手臂,依照观看者的立场的不同,有种表演过度的感觉。她接着点了好几次头。「我了解,看样子你们使用了其他的方法,才找到了这张『光碟』吧?」



「……」



「我想知道名字,你们的名字。」系使用额头的嘴巴继续说着。



这次的邂逅,看来对她而言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她似乎比我们更早一步冷静下来。她手上握有主导权。



「在报上名字之前,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我为了要夺回被抢走的主导权,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你是水仓神檎的伙伴?还是,水仓神檎的敌人?」



「敌人啊。」



系,简单至极地立刻回答。



「要是从我的角度来说,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仇人吧!」系大概是自己说着说着就亢奋起来,她狂暴地践踏着脚下的脑袋,那属于「火住巅」的残骸。「你呢?你们……的情况如何?你们是水仓神檎的伙伴?还是——敌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们也是水仓神檎的——『敌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这么说,是没错的。「我是供牺创贵……还有,我背后的那个女生,是,水仓莉丝佳。」



「水仓?」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误会,总之……虽然是水仓神檎的『关系人』,可是,却不是他的手下。」



「哦……」



系,将「光碟」,以及立着黑色蜡烛的烛台,放到旁边的病床上。虽是若无其事的动作,可是我想那真正的意义在于——她空出了双手。



「好吧,我就相信你们。」



「嗯,那么,我们也相信你。」



很明显的,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信任。双手空出来,意味着进入了警戒状态吧!相对的,我放在背后的手里头,也准备了影谷蛇之的遗产——留有「固定」魔法阵的「箭头」两支。在后面的莉丝佳,当然会看见那个「箭头」——莉丝佳应该也准备就绪,只要一有暗号,随时都可以使用「省略」。这么点小儿科,甚至连交换眼神都没必要。



「哦!看来除了我以外,好像还有疯子跟水仓神檎有仇。这么疯狂的魔法师,而且,还是两个。真是好玩!」



「那是我要说的……可是,算了……你不觉得……意外吗?」



仔细想想,想想水仓神檎在「城门」这边正在进行的事情——或许该说不管敌人有多少,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相信,他一定会招来怨恨的。因为他所处的立场吧,不管是魔法师还是人类,都会予以唾弃。唉,正确来说,莉丝佳只是纯粹在寻找名为水仓神檎的「父亲」——严格来说,虽不是采取敌对态度,但这种时候,这么说比较方便。嗯。可是——哎呀呀,事情变得更麻烦了。到了这个地步,好不容易我也冷静下来了。虽然花了一点时间——好了,要怎么办?这种偶然,。对我来说也是意料之外……难道,这也是偶发性质。遇到跟我们立场相同的,水仓神檎的「敌人」……即使将遇见「敌人」当作家常便饭,但碰巧遇到「敌人的敌人」?这种事还真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敌人的敌人」,绝对不会是伙伴。敌人——敌人的敌人吗?



「是有仇……还是怨恨?」



「我想没必要说得这么仔细。再者——」系,依然以额头上的嘴说道。那个正常的嘴巴,搞不好根本不能用。「要是你想有所警戒。那么小心一点比较好喔!除了这个无名小卒之外还有一个家伙——这张『光碟』的管理人在才对。嗯,我记得是叫影谷蛇之吧!」



「那个家伙,已经被我们打倒了。」



「……是吗?」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



系一脸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是吗?那就是你们所使用的其他方法呀!」其他方法——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系也是用了其他方法,才得到这张「光碟」的。其他还有怎么的方法,老实说也找不到方向……不在影谷蛇之那边,而是从「火住巅」这边过去的方法。但是——我偷偷瞄了一眼系踩着的「火住巅」的脑袋。既然负责了同样的任务,所以影谷蛇之与「火住巅」,应该是同一个程度的魔法师。因此这个踢着「火住巅」的脑袋,叫他「无名小卒」,用额头说话的少女,恐怕是非常难缠的。我觉得,她一定会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是个让人想要在这等近距离中,与其交谈的对象。可是——「其他方法」吗?那样的话,没错,就是如此——我有话想要问她。



「系,你的年纪好像也跟我差不多,请容许我省略称呼吧!系,你知道那张『光碟』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吗?」



「听你这口气好像你知道的样子。嗯……抱歉,我呀,最不会记别人的名字了。你叫什么?」



面对第二次提出的相同问题,我隐藏不了自己无意识的焦虑而咂舌,瞪着系,低声回答:



「供牺创贵——我叫供牺创贵。供、牺、创、贵。请不要又忘了我的名字。」



「你不要那么生气。你虽然看来冷漠,可是却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呢!那么,创贵同学,就请你告诉我吧!这张『光碟』的内容是什么?」



「……」



「看样子你不知道啰?」



「你知道吗?」



「我现在要去弄个清楚喔。」额头的嘴巴,似乎不太高兴,发出「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就带回家去吧!我要慢慢地研究。」



「那就头痛了。因为那张『光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要是被你拿回去,可就麻烦了。」



「哦。」系好像困扰地侧着头。「你想要『光碟』,是吗?」



「是,是那样没错。」



「等我研究过了再拿给你可以吗?」



「我没办法相信你。」



「没办法相信我?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你其实是水仓神檎的手下。」



「哦!那又怎样?」



「你可能是想要回收『光碟』。」



「如果是的话,你想怎样?」



「先交给我,等我还给你之后就随你高兴研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看样子协商破裂了。」



「没错,协商破裂了。」



好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光碟只有一张。又不可能切成两半——就算是那样,我们也没有礼让对方的精神。呼,哎呀呀,终究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呀!虽然因为料想不到的意外而有些搞乱预定计划,不过,轨道轻易就可以修正。就维持基本的战斗姿态,如此贯彻下去。目的的优先顺位,毫无变化——参与其中的偶然所产生的不确定因素等等,如果能够单纯地加以忽视,就没问题了,这么一来一切便能得到解决!



「莉丝佳,勒死她。」



下个瞬间——不对,是下个「时间」,莉丝佳便从我的背后消失了——不,这也不对,不是消失,而是移动到靠近系的地方。「消失」是为了达成这一点的必要手段。经过的「时间」——那就是水仓莉丝佳的魔法。「省略」了「时间」,命运干扰系的魔法。假设,没错,假设系使用了任何种类的魔法,速度也追不上莉丝佳——因为流窜身体的所有血液都刻有魔法式的水仓莉丝佳,甚至连念咒都不用。水仓莉丝佳所使用的魔法,不是别的,就是「时间」——所以不可能追得到。莉丝佳的右手,抓着美工刀。刀光一闪,刀片袭向系的右手。躲不开的,反应速度来不及。连带周围的空气,在系的双手上,划下了深深的伤口。划下的一瞬间,莉丝佳已经不在那里了。不可能有反击的空档,甚至连这个也能「省略」。莉丝佳已经在系的背后,在系的双手碰触不到的位置着地,然后还转身面对着我。



「什、什么!」



系对于这一连串的现象,全部都无法反应。似乎在一切结束之后,才终于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她彷佛吓了一跳,连忙想要转身面对背后的莉丝佳。



「啧!」



——动不了。



「动、动不了!动不了,搞什么嘛!完全动弹不得,搞什么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刚刚你说过名字的,影谷蛇之的魔法喔。」



我将手心剩下来的「箭头」,展示给她看,不过,因为她被固定了,眼球也无法顺利转动,所以大概看不到我手上的「箭头」。我转而指着钉在系的影子上的另一支「箭头」。



「属性为『光』,种类为『操作』,『物体操作』。显现在外的就是『固定』。由对象物体所产生的影子,用这个施了魔法阵的『箭头』钉住,实行『影缝之术』,将那个对象加以『固定』。你的动作已遭封锁了。系,现在的你,除了『说话』以外的动作,全部都被封锁了。」



「哦,原来如此……」额头上的嘴挣扎地动着。「原来如此……身体动弹不得……也没办法使力……」



「顺带一提,刚刚是在开玩笑。我不会杀你的喔!」



所谓的玩笑,只是对莉丝佳所下的暗号而已。所谓的「勒死」,是用美工刀,在某些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的地方,割伤对手的手脚一带,我则是趁着那个空档,把影谷蛇之的「箭头」掷出——这一连串行动的暗号。其他还有「剁碎」、「破坏」、「凌辱」等等,准备好了很多可以当作暗号的词汇。我跟莉丝佳都是脑筋很灵活的人。这点程度的句子轻易就能记得。嗯,这和魔术或是戏法什么的-样,基本上靠的是同样的技巧。我瞄准系的影子所掷出的「箭头」,完美无缺地命中了她影子的左手部分,缝住了她的影子。



「我受伤了呢!在医院里头受伤,还真有意思。可是……你是莉丝佳小妹,对吧?你的『魔法』,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无法行动,但系继续说道:「大概,是属于命运干扰系的『时间操作』吧?可是,那不重要……那个,只不过是『速度』的问题……重要的是,完成那个魔法所需的速度,为了达到『速度』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完全不用念咒,干扰命运什么的……真是乱七八糟。是那样……是那样没错吧?莉丝佳小妹,你的,肉体本身,就设有了魔法式吧?你的确,体内流着『血液』,那么,魔法式就是设在血液里面了。真是有意思啊……」



「……」



听到这些,就连莉丝佳都似乎惊讶不已地瞠目结舌。这是当然的,我也吓了一大跳。只不过是那短短的时间,连一瞬间都称不上的交锋,就看穿这么多——这可不是魔法强不强的问题,大概是出于——经验。正是因为实际见过且了解了众多魔法师,因此从些许的动作便能看透一切的——经验啊。这是个行家。这位魔法师——系,明明看起来没有跟我的年龄差很多,怎么会累积了那么多的经验?



「我希望你们不要以为我只有看起来的年纪而已喔!别看我这样,从长崎县还不是『魔法王国』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活着了。」



「咦?」



「你太夸张了啦,创贵!不用慌张。」相对于因为系的话而发愣的我,莉丝佳,来自于「魔法王国」长崎县第二魔道市——森屋敷市——的魔法师,水仓莉丝佳,已经恢复了冷静。



「如果这是真的,那个女生最少也有四百岁以上。真是太可笑了!」



「哦,太可笑了,是吗?意思是荒唐无稽吗?那我问你,莉丝佳小妹。水仓神檎到底几岁了?」



「他……」莉丝佳也不禁哑口无言。「可是,至少你『原本是人类』吧?『原本是人类』,就不可能『不死』、『不老』,或者『不灭』,法学上也没有前例可循。如果你『原本是人类』,不论用任何魔法——都不可能长生不老。不可能有这种事。」



「不可能,是吗?」



「我想,额头上还有一张嘴巴是你的『魔法』吧?那样的话,可以推测出来你是『直接攻击系』,而不是命运干扰系。」当作是方才的回礼,莉丝佳开始分析系的魔法。「还有,顺便告诉你,不管你的魔法拥有多么厉害的战斗能力,现在都已经被封锁了。」



莉丝佳认为这个话题就到这里结束,用力地强调语尾。转身对着我,说:「创贵,回去了。」



「嗯,那个,系同学,不好意思,请你把那张『光碟』交给我们。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对不起。虽然你有你的原因,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如果还有机会在某处碰面,我愿意好好补偿你的。这次就请你多多体谅。还有……真是抱歉割伤了你。我想因为那是把特制的美工刀,只要处理得宜的话,不会留下疤痕的。」



「嗯?你是说这些伤口吗?」额头的嘴龇牙咧嘴地笑了。「不用介意啦!因为根本不痛不痒。」



说着说着,系右手上的伤口,从皮肤开始慢慢变形。变形————不,这么随便的说法无法显现出眼前的真实情况。不是变形,那是,变化。不对————是变态。皮肤蠕动,蠕动蠕动蠕动蠕动……品质提升,硬度提高,逐渐变成另一种东西。怎么可能?她明明应该已经被「箭头」封锁行动了才对!皮肤蠕动,蠕动蠕动蠕动……那是——「牙齿」!被莉丝佳的美工刀划开的「伤口」周围——长出了牙齿!十八颗,宛如要覆盖伤口一般,十八颗尖锐的獠牙——嘴巴张得大大的!



「咦?咦咦咦?」



莉丝佳呆住了,发出像是惊奇不已的声音。拿着美工刀的手颤抖着。那是当然的——因为是她弄的,那是她所割开的伤口——居然变成了长着獠牙的「嘴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伤口消灭了,成为长出獠牙的嘴巴。当然,没有伤口的地方,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一滴血也没有。不对,原本从一开始,系的身体就未曾流出过血液之类的东西。她的右手上,第三个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



「还有,这个『影缝之术』呀!」系像是个照顺序写考卷的规矩考生,以公事公办的冷淡口气说道:「这有『固定』的能力,受控制的人只可以『说话』,只有『嘴巴』可以动。呵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跟那个叫作『影谷蛇之』的家伙,有过怎么样的苦战,可是就因为曾经苦战过,所以才会想要这张『光碟』吧?那个魔法师,对我来说连个无名小卒都算不上。只要『嘴巴』动得了,我就跟没有被固定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在系虚张声势地说着话的同时,她的左手手肘上,出现了裂痕。裂痕————千真万确的裂痕。洁白的肌肤上,宛如腊像般的肌肤上,出现裂痕。随后,跟刚刚的伤口相同,裂痕周围的皮肤变形、变化、变态。牙齿……长出了牙齿,十八颗的牙齿。



「怎、怎么可能这样?太可笑了!」



就算可笑,第四个嘴巴,也在她的左手手肘外侧成形了。



「即使被『固定』,『嘴巴』。还是可以动。那么……」



接着,那个嘴巴张得大大的,看得见里头有根长长的舌头。系的左手,弯向难以想象的方向。弯向跟一般关节相反的方向。「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那第四张嘴,发出怒吼的声音。我想,那似乎是在笑。不只是左手上的第四张嘴,右手上的第三张嘴也同时笑着。



「这么一来,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