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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 湖之丽人(2 / 2)




「……嘿嘿嘿,果然是佐藤同学要穿的啊,这样佐藤……斋藤就能按照我的计划成为『受』了……」



「热巧克力已经快冷掉了,赶快趁热喝吧。」



「啊,好的。」



听到我这么一说,她立刻恢复成平时可爱的表情,说着「我开动了」把罐口递到嘴边。我把握机会从下面用手指一顶,这样白粉就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意思把罐子放下来了。



「呜嗯——!」



……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我要穿的,知道吗?我会一直让你喝到了解为止。」



「嗯、嗯!」



看来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放开手。白粉获救后拼命咳嗽。



「这……这样实在太过分了啦……」



「抱歉抱歉,那把你在想的事说出来吧。」



「为了解决最近频频发生的女高中生袭击事件,肌肉刑警与伙伴斋藤决定进行诱饵作战!虽然犯人对扮成女高中生的斋藤伸出魔爪,肌肉刑警却因为某些事情没有现身拯救斋藤!这时『佐藤』就被犯人……!」



「热巧克力已经快冷掉了,赶快趁热喝吧。」



「好的……呜嗯——!」



真是个老实的傻孩子……就这样让她喝点热巧克力好好反省吧。



4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种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地频繁。



我记得是在国中二年级那年冬天,某节体育课所发生的事。那时的我正打着篮球,与一群从室内鞋换穿篮球鞋这种奢侈品的男同学嚣张地将体育馆的地面踩得咻咻作响,正在休息的女同学们则是在一旁发出尖叫声,这也是随处可见的酸甜青春景象。



其中隶属于篮球社的石冈同学比别人加倍认真,毕竟他没有其它能够耍帅的地方,但只要一扯到运动……尤其篮球算是他的强项,所以这里也是石冈同学唯一能够接受女孩子们尖声欢呼的场所。



虽然整堂体育课都过得非常快乐,但问题却发生在课堂结束后……又或许该说最大家捡起脱在一旁的运动外套时才发现的问题。



从国小就广受男生爱慕的广部同学,此时脸色苍白恍惚说道:



「我的运动外套不见了……」



听到偶像出声求助的瞬间,男同学们也立刻像工蚁般一起在体育馆内寻找,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运动外套。正当大家的脑中部闪过「该不会有人想把拥有她香味的运动外套带回家吧?」这个极为恶质的阴谋论时,我发现了一件运动外套……不过是胸前绣着『石冈』两字的外套。



理所当然,当时拥有相信着「小黄瓜加蜂蜜一定会变成哈密瓜的味道」纯真心灵的我,只是觉得不能让笨笨的石冈同学忘记外套,便毫不怀疑地打算还给他……不过他的身上已经穿着外套了。



石冈同学则是傻傻地问着「咦?什么事?」,而胸前也当然能够看到「广部」两个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下意识地「……用左手轻轻托着球」如此喃喃说着射篮的要领。



听到他一脸认真地问我「洋同学,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实在很想对那个太过可爱的家伙来个头部擒抱。



同学们立刻发现我与石冈正默默对看,事情也逐渐明朗化,所有男同学顿时哑口无言,整个体育馆的女同学开始发出尖叫声。虽然与刚刚一样都是尖叫,不过这次却是讨厌的尖叫,而广部同学本人已经发着抖哇哇大哭了。



说来也是无可厚非,石冈同学简直就像是被水泼过般,汗水从发尖不断滴到外套上,背后也整个被汗水浸湿,身上冒出的蒸气穿过外套,根本就是发动三倍界王拳的状态……而且听到本人还毫无自觉地问着「大家到底怎么了」时,我知道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走到这个地步应该算是犯罪了吧?



身为熟知他那白痴个性的好朋友,我当然知道他纯粹只是搞错而已,不过这是他拿到其他男生……或者是拿到其他女生外套的前提之下,但这次的对象可是连演艺圈都会挖角的广部同学,因此只会让人觉得是计划性的犯罪。



由于之后石冈同学碰到既黑暗又阴沉的对待,所以我就不再多加赘述……总而言之,我的眼前就是发生了与当时同等震撼的事情。



在放学后的黄昏天空下,结束清扫工作的本人原本一如往常地准备前往社办,但就在入口处看到了某个人影。



「你好啊!」



如果之后接句「我是悟空」,我肯定会认真痛扁对方一顿,还好眼前的著莪没有笨到做出这种蠢事,不过这队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应该是离这里有段距离、曾经是叔叔母校的大学附属高中上课。



她穿着昨天白粉借我的制服,戴着编织帽藏起头发,不知为何还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口。



「真失礼耶,亏我还非法入侵私有地过来找你,而且我还故意不连络打算吓吓你,这点倒是希望你可以夸夸我喔。途中我还很担心没办法进来,如果被强壮的警卫抓到,搞不好还会被丢进没办法从里面打开的密室耶!」



「少骗鬼了,反正应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快滚回去啦。」



我视若无睹地穿过著莪身边,打算进入社团大楼时……著莪一句话让我瞬间停下脚步。



「……其实我是来找寒冰魔女的。」



我立刻回过头,背对夕阳的她眼角露出笑意,还露出宛如说着「怎么样?吓到了吗」的得意表情。



「……该不会……你也变成狼了……」



「……就跟你一样罗。」



著莪一边说着,一边把编织帽拿掉放下金发.不知是否因为收在帽子里,那一如往常杂乱的金发完全融入同色系的黄昏天空,逆光将夏季制服包裹住的身体曲线隐隐透出,仿佛被水浸湿般……是的,就像是从上方俯视浮在水面的她似地。



与其说是惊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与她对看,有几个前往社团大楼的学生看到著莪时纷纷交头接耳,所以我只好拉着她的手爬上五楼。



虽然我们学校里有褐发的学生,却没有任何人拥有一头金发,再加上她那会让人怀疑是否为混血儿天生丽质的容貌,站在那里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你就是为了要问枪水学姊的事,前天才会跑到我那边吧……」



我拉着著莪的手边快步爬上阶梯边如此问道。



「有一半是这个原因,不过另外一半已经跟你……」



著莪似乎还有话要说,不过我硬生生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天前我直接跑到魔女的地盘,结果实际的半价标签时间跟听到的根本不一样……搞得事情变成很麻烦,所以我才会直接过来找她,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



走到五楼的半价同好会门前时,我则是转过头看着她。



「我不是问这个,你为什么要过来找她?」



「这还用说吗?当拥有称号的人踏进其他人的地盘里……当然就是为了战斗。」



「称号!?著莪,难道你……!?」



著莪迅速拉开半价同好会的门,我还来不及阻止,门板就被直接拉开……嗯,该怎么说呢……眼前果然还是有许多令我无法置信的景象……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怎么样?要放弃了吗?」



「……再、再一下下……啊啊~~~~!」



……著莪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



「佐藤,半价同好会在哪里?」



「……就是这里。」



「这里应该是摔角同好会之类的吧?我看到有个娇小的女生被骆驼式固定技固定在圆桌上……」



「……嗯,不过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我还看到一个小女生发出像是海狗的声音耶?」



「……嗯,不过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那两个家伙在这时候搞什么飞机啊,从刚刚的对话听起来,接下来说不定会和枪水学姊爆发唇枪舌战吧!拜托你们稍微看看情况嘛!



这时著莪仍然战战兢兢地准备打开门……



「呀啊啊呜啊啊呜咕啊啊!」



「刚刚的叫声听起来还不错嘛,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好、好的……再一下子就好……呜啊啊啊~~~!」



著莪转头轻声问我:



「刚刚我又看到一个小女生被逆蟹式固定压在圆桌上……会不会是我的眼睛太累了?佐藤你有眼药水吗?」



「……我这边没有,而且你应该也不需要眼药水。」



然后,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学姊的漂亮逆蟹式固定,以及一边发出痛苦哀号、一边发出似乎很舒服声音的白粉。



我记得白粉都是弯着腰进行写作,曾经说过只要从背后拉直身体就会很舒服的样子……



因为我们刚好站在她们的侧面,所以还能看到一些养眼的画面,不过这样就没有偷看的价值……嗯,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著莪,你能不能先回去?枪水……呃,之后我会用简讯把寒冰魔女今天打算去的店和时间告诉你。」



「……那就这样吧,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耶。」



热情突然冷却的著莪露出尴尬的表情静静关起门。我也有种做出坏事的感觉,毕竟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种景象,看到的人应该也会觉得很困扰……就像是家丑外扬的感觉……例如朋友到家里作客时,却看到母亲在网路游戏使用语音交谈,还用非常可爱的声音说署「人家叫做宁宁,今年十四岁~~请多多指教喔~~」……大概就是类似这种心情。



由于著莪说要到我的房间,于是我把钥匙交给她并目送她离开,结果……



「……那个……接下来可以请您踩踩我吗……还要麻烦您了……」



听起来她非常害羞又腼腆,却又似乎拼命忍耐不让自己闭起嘴巴,我隔着门听到白粉这么说完后,学姊则是毫不犹豫地「好吧」马上答应。



我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开门走进里面……也看到预料中的景象。



我们正在老叟的店里等着著莪。



当我把著莪的事告诉枪水学姊后,她也立刻做出「在这附近半价时段最晚的店,也就是最终半价标签时间的店里等她」的决定,毕竟对方千里迢迢前来挑战,以最大限度的力量对抗才算是待客之道。



所以我们选择肚子最饿的时间,还有无路可退的压迫感,而且这家店又有吸引人的黏答答便当……简单说,就是要设定这些条件来进行争夺战。



这时的学姊根本不像是几个小时前对白粉施展骆驼式固定技的人。附带一提,白粉已经在油神的店里拿到半价便当,目前正在社办写作等着我们。



「不过你家还真有趣,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堂姊。」



虽然她的语调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锐利的眼神却紧紧盯着青森产的蒜头,我也站在她身旁看着蒜头,不过我这边是价格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国产蒜头。



「我们家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父系那边,当然著莪也不例外。」



「从刚刚我就一直很在意,很少人会直接叫同年表姊的姓氏,这样家族聚会的时候不是很麻烦吗?」



……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老爸发表的那番蠢话,导致几乎没有著莪会找我们参加聚会,所以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



「说到这个原因嘛,因为著莪对某个游戏非常着迷,里面有个叫做『横移佐藤』的角色,从她直接叫我的姓氏开始,我们就这样互相叫对方了……」



「喔?那是个会横移的角色吗?那个横移是怎么样的动作?」



我开始烦恼,到底学姊是听过说明就会觉得游戏很有趣的人吗?我认为应该会刚好相反……不过敷衍过去好像也怪怪的……



在我对此胡思乱想的时候,学姊突然双手抱胸,闭起眼睛收起下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没有这么单纯……光是站在她的身边就让我有种全身紧绷的紧张感。



正当我不自觉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时,感觉到店里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变,因为到目前为止还能听到的些微喧嚣声瞬间消失,这阵寂静甚至能让人联想到无风湖畔的平静水面……紧张感瞬间达到顶点,维持着宛如丝线紧绷到极限的微妙安定感,店里播放的BGM此时显得格外吵杂,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身体却感觉到「某种现象」而自然渗出汗水。



我……不,大概店里的所有人顿时屏息,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向超市的入口处。



有个人影逐渐接近透明的自动门区,是个身穿白衣的金发女子。自动门打开后,穿着运动鞋的她走进超市。



此时我感觉到店里的紧张感突然消失,现场鸦雀无声,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物理性的触感,只有类似丝线断开那瞬间的飘浮感而已。然而就在下个瞬间,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巨大冲击威袭卷整间店面。



著莪一边取下眼镜,一边毫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应该说是看着枪水学姊,而学姊也斜着眼接下她的视线。



著莪若无其事地直接迈步走向便当区,她似乎打算先看看便当菜色。枪水学姊再度闭起眼睛。



她只是轻轻地环视店里,现场气氛就晃荡出难以言喻的慌张感,这就是两个拥有称号的人出现在相同场合的「普通现象」吗?还是「异常现象」呢?我完全无法判断,虽然我已经碰过几个拥有称号的人,但每次都是分别见到面而已。



看完便当的著莪慢慢走向我面前。一看到我的脸便露出一如往常的奸诈笑容,也是她玩到拿手游戏时常常能见到的笑容。



她隔着我与枪水学姊相互对峙,现场的气氛紧绷到让人有股刺痛感,学姊也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我听过你的传闻……你就是『湖之丽人』吧?」



学姊用比平常更加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个听起来还满威风的名号。



「你好啊,今天的目标是哪个便当?」



「味噌炖青花鱼便当,尤其是这里的特别好吃。」



「我听别人说过,据说是绝品美食喔。」



「果然有幕后黑手,是最近活动越来越频繁的『大天使的爪牙』吗?」



两个人就这样分别看着国内与国外生产蒜头的标签边持续对话。



「我只是打听一下情报而已,我是凭着自己意思过来这里的,反正刚好也有其它事要处理。」



接着著莪看着我,眼神总觉得似乎正透露着「别担心」,让我顿时摸不着头绪。



「那些家伙到底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又为什么要……」



「如果你继续分心管其他事……说不定会拿不到便当喔?」



听到著莪以挑衅的口气这么一说,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去,再度以视线互相瞪着对方。



夹在中间的我其实很想逃走,两边都是我认识的女性,当我看到她们不为人知盘的一面时,心情可说是超越惊讶……已经到恐怖的程度了。先不论枪水学姊,没想到连著莪都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



「佐藤,你的目标是哪个?」



学姊突然拉回平日语调,以再普通不过的声音这么问我,这差距过大的转变也让我桌子几秒后才回答:



「我、我想挑战看看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



那是我在这家店里第一次看到的便当,酱汁……或许该说那半透明黄褐色的勾芡,可说是相当引人注意的料理。里面似乎不只有豆腐,好像还混有一半的绞肉……看来应该不会只是注重健康而牺牲味道了。



「嗯,那个看起来应该蛮好吃的,抢到再分我一半吧,我也会分一口味噌炖青花鱼给你吃的。」



著莪也恢复成平常的语调这么说着,而且她的话里好像已经确定能抢到味噌炖青花鱼便当了……不,现在更应该注意的是……



「你不觉得比例有点奇怪吗……?」



著莪开心地哈哈大笑,枪水学姊则是不悦地再次闭上眼。



这时旁边传来「啪咚」的声音,工作人员室传来老叟即将出现的气息,他绝对会一如往常地先前往高级肉区把商品排整齐,然后会照着蛋、饮料、面包、熟食、便当的顺序移动,所以现在还有一点点时间。



著莪突然拉起我的手快步离开现场,由于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让我有些站不稳脚步,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随她带开。



我们走到离蔬果区有段距离的鲜鱼区前,先前那股清爽的香味也随之改变,鱼腥味随着一股冷气滑进鼻腔,播放着的『鱼儿天国』音乐也阵阵刺激着耳里鼓膜。



我有点不耐烦地把视线投向比平时还要强硬的著莪,结果让我吓了一跳。她刚刚还像个流氓似地出声威吓,现在额头却挂满斗大的汗珠,脸上也毫无表情。



「我问你喔,寒冰魔女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吗?」



她微微加重力道握着我的手。



「不,释放出这么强的杀气……或许该说这么充满斗志还是第一次,说不定和拥有称号的人交手都是那个样子吧。」



她露出有些懊悔的表情,垂下头低声细语:



「想打赢她可能会很困难……实力比传闻中还强,我以为她才刚取得称号一年寸应该勉强有办法对付……」



「那就放弃吧?不然到时候会被学姊的推掌打飞出去喔。」



在我首次参加便当争夺战的时候,虽说当时还是个外行人,但我还是被学姊一掌打飞到十几公尺外的地方。



因此我才会这么提醒著莪……但不知为何,她却露出有点勉强的得意表情看着我说道湳…



「很不巧的是,其实我不讨厌TRY ABD ERROR的状况喔。」



我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



正确的用法应该是叫TRIAL AND ERROR,简单说就是尝试错误的意思,经过挑战后失败……要重覆此种动作需要很强大的毅力,或者是等同程度的被虐嗜好,就某种层面而言,对于旧游戏、难度极高的游戏以及人生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技能。



著莪是非常喜欢这类事物的人,她认为眼前的巨墙只不过是普通的障碍,而且相信自己绝对有办法跨越……最后就只需要去实行。



「我早就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了,但绝对不会只是纯粹输掉,下次我一定会掌握胜机。佐藤,你要抢到便当喔,然后分我吃一点,我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正当准备说出「没关系啦」的时候,我发现著莪的表情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前与学姊对峙时的严肃神情,也让我只能选择闭起嘴巴。



明明是个常常碰面的熟人,却让我有种见到陌生人的感觉。



同时我也突然觉得她美丽得令人发寒。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著莪菖蒲。



就在这短短两个月没碰面的时间里,她培养出身为『湖之丽人』的另一面。



我记得这是在『亚瑟王传奇』里出现的妖精还是魔术师的名字,一听到还觉得这称号满夸张的,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后,也理解到这实在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当我回过神时,老叟已经把剩下的五个便当贴好半价标签,准备要回到工作人员室里。因为我发现著莪已经准备好战斗态势了……看来不光是与我说话,她似乎也同时注意着老叟的一举一动。



老叟在工作人员室前回过头,对店里深深一鞠躬,然后就这样直接消失在门扉后方……当门发出「啪咚」的关闭声响时,战斗也随即揭开序幕。



著莪立刻迅速冲过通道,率先抵达还没有任何人的便当区前……看起来虽然是这样,但褐发女高中生突然从旁边的饼干区冲出来,挡在中间使出下段的扫堂腿,著莪直接从女高中生上方跳越过去,背对着便当区摆出架势,身体仍然以后跳的方式继续前进;而褐发女高中生活用踢腿的力道,直接让身体回转一百八十度朝着著莪与便当区逐渐拉近距离。



虽然两人的交手只是一瞬间,但对饥饿的狼群来说却是足以群聚的时间了,店里的十匹野兽刹那间聚集在有限的空间里展开激烈的乱战。



著莪完全没有看着那些狼,就这样直接背对着冲进乱战阵里。



等到她被人潮吞没后……我总算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一大截了,于是我也赶紧冲上前去,也在里面发现著莪的身影。



她站在乱战区中央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却没有接下或躲避所有攻击,只是轻轻地把攻击拨开,彷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似地只以最低底限的体力应战。



而她到底在等待什么……这根本不用多说。



突然有道影子覆盖住我们展开混战的位置,我们还来不及抬头,上方就有名壮汉呈大字型掉了下来,所有人也慌张地立刻从现场跳开。



壮汉随即掉到地面,而就像是羽毛般飘然地,寒冰魔女轻轻落在巨汉身上。



她坚硬的马靴踩在壮汉的腹部,然后以君临一切的角度说出这句话……放马过来。



著莪从人群里飞奔而出,撇下这个原本目标应该是便当的场所,直直地向枪水学姊发融一攻击,但学姊并不打算老实地接下攻击,只是往后退一步跳下壮汉的身体,然后轻松地把壮汉踢向著莪。



壮汉的身体飞向著莪,她稍微减缓冲刺的速度将壮汉的身体拨开。



不过学姊却像是事先预料到般拉近距离,趁着著莪拨开壮汉时放出一掌,著莪也迅速档下这一击,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阵阵烟雾。



学姊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她继续朝光是防御就很吃力的著莪腹部踢出一脚,把她踢到便当区的架子下方。



著莪在地面翻滚几圈后撞到架子。虽然在这一瞬间就算倒地,只要伸出手或许就能拿到便当,但情况并没有如此乐观。其他狼群再度从周围聚集过来,枪水学姊也立刻拉近距离,著莪根本无法如愿地伸手夺取便当,似乎光是让自己翻身闪躲就已经很费力了。



——话说回来,我也不能一直注意著莪的状况,我必须在自己的战局里集中精神,于是我一边架开前往便当区的其他人,一边卖力地接近便当。



「嗨,狗爷。」



这时落腮胡朝我发出肘击并短短招呼一声,他还是把我称为「狗爷」,意思就是无法成为狼的不成熟犬只,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也对这种称呼越来越不觉得讨厌,于是我只是轻声回应,连同肘击一起挡下。



落腮胡随即踢出一记扫堂腿,我的身体也被直接扫中而浮向空中,虽然落腮胡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褐发女高中生已经从后方将落腮胡踢飞,她完全不管往前跌倒的落腮胡,就这样直接把手伸向便当架……可是,有个年约二十岁的不知名耳环男突然从旁阻扰,让女高中生没办法摸到便当。



我和落腮胡叠在一起摔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枪水学姊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



「你已经中我的激将法了,其实那时你应该直接冲向便当的。」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何时何地说过这些话,我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地板,只有其他狼群正在交战的沉重声音,一直在我的周遭不停回荡。



「小女孩,你还不够成熟,明明不是对付猪只那种程度的对手,却太过坚持与我交手了,这也是对便当的执着还不够的证据……所以你绝对会输。」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只听到著莪发出气势惊人的大吼,然后现场立刻传出一道剧烈的撞击,甚至连打算撑超身体的我都能清楚感觉到。



我抬头一看,发现便当区前的枪水学姊只用单手就接下著莪的拳头了。



「嗯……不过我不讨厌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后,学姊露出仿佛正在缅怀过去的笑容,然后迅速地钻进著莪的怀里,与其说是从极为接近的距离进行攻击……还比较像是把她推出去般发出一掌。著莪被打飞到几公尺外的地方,刚好是在乱战区的外围。



学姊一边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悠然自得地走向收银台,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便当,应该是在发出那掌的同时拿的吧?



「让自己心无旁贷,专心锁定目标,现在所应该顾虑的事物就只有一个而已。」



学姊背对着便当区跨出步伐如此说道,听起来似乎是对著莪说的话……不,我发现那其实是对我提出的建言。



意思就是要我别继续顾虑著莪的事,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便当上,于是我对学姊的背影稍微点点头,并且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



只剩下四个便当,而拥有称号的两名女性已经几乎同时退出战场了。



这也代表战场缺乏身为主轴的成员,乱战将会越演越烈。



我先把著莪的事暂时抛出脑外……没错,这里是抢夺便当的战场,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事情。



把精神集中在便当上,把今晚即将拿到的……不,开始想像今晚绝对会拿到的便当!把一百四十亿个脑细胞都染上便当的色彩!想想那个黄褐色的勾芡酱汁!尽量期待豆腐汉堡排的大小吧!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植物性蛋白上!



我立刻起身把手伸向便当,却被耳环男一把拨开,对方趁机想朝便当伸出手,我回敬似地把他的手拨掉。



落腮胡重新站稳脚步,同时也朝便当出手。



每个人都只差一步就能拿到便当,却因为些微差距,就是这点差距而摸不到便当。



到底还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弥补这段差距?是体力、技巧、运气?还是能够贯彻一切的灼热意志呢?



「……糟糕。」



——我太过专心思考这些事,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让我完全处于防守状态,不只没办法将手伸向便当,光是拨开耳环男的手就让我费尽力气了。



耳环男似乎认为有机可趁,于是渐渐进逼,他甚至舍弃对周围的警戒,打算一口气准备发动攻势取得胜利。



看到我与耳环男进行单挑这个好机会,褐发女高中生趁机打倒几匹狼并抢走便当,而我只能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的动作,目前光是对付耳环男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了。



耳环男的目标也是豆腐汉堡排……而且只锁定那个便当发动攻势,毕竟我已经对枪水学姊和著莪说过要锁定那个便当,所以我也不能轻易认输,再怎么说都想吃到那个便当。



干脆豁出去,模仿学姊发出一掌同时抢走便当的手法吧?不行,以我的速度来看,感觉便当在掌心命中耳环男前就会被抢走了。



快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没有其他人插手……难道大家都不想让自己更健康吗……难道就这么想吃油腻腻的料理吗……



我只能咬紧牙根持续拨开耳环男的攻击。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某样东西……不,或许该说是之前都没有发现那样东西。



我看到耳环男手指前方的透明便当盒盖里,隐藏着我一直没有发现的秘密。



我顿时怀疑起眼前景象。



——舞茸菇,在褐色的酱汁里居然有舞茸菇…………



我差点脱口叫出「这怎么可能」,定价只要四百五十日圆的便宜价格,配上烫菠菜、炖青菜与白饭,旁边还有如绽放樱花般鲜艳的京都酱菜……光是这样就已经很令人威动了,酱汁里居然还有舞茸菇……



我实在无法置信,这种菜色真的合乎成本吗?我一边应战一边再度确认便当里的菜色……结果又发现更令我惊愕的事实。



——豆腐汉堡排看来好像有点变形……难道是手工制作的……?



这不是把冷冻食品或真空包这类既成品直接拿来使用的吗?这怎么可能?这样根本不可能合乎成本……不过仔细想想,把焦点放在食材的价格就好,里头并没有用到什么高级材料,根据做法不同,确实是有可能以低价完成的便当,那调理食材的时间呢…………



就在这个时候,脑里突然浮现出这里半价神……也就是老叟那温和的笑容。



想起他的笑容,我也能感觉到蕴藏在这个便当里的心意,以及对这个只值四百五十圆便当所付出的男子气概,甚至是不惜时间做出这个便当。



老叟居然不让此种劳苦表露在外,也没有反映在定价中,就只是做出好吃的便当、理所当然地陈列在架上。说不定其他便当也是这样,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我锁定的这个便当里拥有着堂堂正正的专家灵魂,而我居然想要寻求安逸的方法获得这个便当,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要小手段,也不需要期待别人会伸出援手。



我只是想吃便当!想要吃掉这个便当!只要怀着这种心情出招就好,就算打输也能对得起自己,毕竟已经赌上全部的精神与力量,这绝对不是需要感到羞愧的事,也完全不必觉得自己的模样惨不忍睹。



便当在掌心命中耳环男前就会被抢走了?那又怎样,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障碍。既然来不及的话,只要让它来得及就好,只要提升出招的速度就可以了,整件事情不就是这么单纯而已吗?



就像前几天碰到的那名男子一样……要有荣耀地跨越过败北。



我心中「因为我向学姊与著莪说过会拿到这个便当」的理由瞬间消失无踪,「要是输了就抢别个便当」的软弱退路也烟消云散……



我现在就是想吃这个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而且是超想吃的,既然耳环男这么执着地想要这个便当……没关系,那我陪你玩玩吧!



「我要上了!」



听到我简短地喊出这道声音,耳环男也将视线从便当移到我的身上,我们的视线在此时互相交会。我能体会这家伙对这个便当的热情,和我一样对这个便当……对这场战斗同样露出被深深吸引的眼神。



「放马过来吧!」



耳环男看着我露出笑容。我从他的表情发现,这家伙同样是享受极限紧张感类型的人,也是个今晚最适合这顿晚餐的对手。



既然这样,无论是赢是输,更不能以半吊子的攻击应战。要是在这里放水的话,不只是对自己的心灵,甚至对对方都是相当失礼的举动,所以绝对要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出手。



随着我们的攻防战越演越烈,其他便当也逐渐消失,当我一回过神时,发现里面只剩下豆腐汉堡排便当而已了,而其他乱战中的狼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已经获胜,有的则是失去意识倒在地面……不过,现场并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气,同时我也看到有个男的也打算从背后攻击耳环男,糟糕,如果转头对付后面的家伙,耳环男就会抢走便当……不,耳环男也会被他后面的对手袭击,所以没关系……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当我有些犹豫该怎么应对的瞬间,耳环男的视线与我互相交错,他也露出和我一样的眼神,同样感到危机而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我们视线交会时,一道灵感瞬间闪过的脑中,而且耳环男似乎也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他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在下个瞬间,我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展开行动。



我与耳环男同时深深向前跨出一步,微微地擦肩而过,分别朝各自准备从背后袭击的敌人发动攻击。



见到如此出乎意料的举动,两人后方的男子都惊讶地瞪大双眼。这是当然的,因为连我自己都很惊讶。光是彼此看到背后有敌人接近,眼神相互交会的刹那间,就能做出如此有默契的行动。与初次见面而且直到刚刚都还在交战的对手,却能做出这种有如事先排练好的动作,其实我自己才是最惊讶的……而且有种无法言喻,一切浑然天成的感觉。



我藉着冲刺的速度朝男子的腹部挥出一拳,拳头传来脂肪、肌肉与内脏的触感,将男子用力打飞出去。接着我赶紧跨出步伐撑着自己前倾的身体回过头一看,耳环男也同样将对手解决回头看我,我们的视线再度交错……彼此露出笑容,不过笑容也在瞬间褪去,我们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先前的霸气,并且再次跨出步伐冲向对方。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只剩下我们两个而已……这次就要分出胜负!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们同时发出呐喊声,挤出浑身的力气发出攻击。我将左手一边伸向便当,一边以右手施展掌击,耳环男则是将右手伸往便当,然后用左手握拳朝我挥过来。



我的左手碰到便当,右手灌进耳环男的侧腹,脸颊也传来对方拳头的触感,虽然我被拳头打得歪着脖子,手掌仍然深深地埋入对方的腹部。



冲击力道让我瞬间看不到东西,不过这并不构成任何问题,因为指尖微微传来便当包装膜的触感。我直接抓起便当,还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反作用力,但这并没办法对用力握着便当的手造成任何影响。我用能抓住便当的最小握力,然后以最快速度把便当拉到身边。



我顺着手掌推出的力道让身体向左回转……不只是使用手腕的力道,而是用整个身体把便当拉到怀里。



反作用力瞬间消失,随着一道「咚」的沉重声响,在右手前端的耳环男衣服触感也跟着消失。



……朦胧的视野里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被打中的脸颊也还没传出疼痛感。



我只感觉到两样东西,一个是隔着鞋子传来的地板感触,另一个则是左手握着的便当……就只有这两种感觉而已。



付完钱后,我与提着塑胶袋的枪水学姊会合。



虽然平常都是这个样子,但结束战斗后的店里还真是异常平静。在贴半价标签前,明明气氛紧张到连心脏不好的人都有可能昏倒。即使里面已经换了一批顾客,即使还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紧张的气氛却像是一场梦般消失无踪。



便当确实都已经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但即使如此,败者也是没有任何遗憾。在我实际拿到便当后,也对这种景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枪水学姊将身体靠在提供商品装袋的台子上,看似很满足地露出笑容。



「看来你顺利抢到便当了,是你事前锁定的便当吗?」



我打开塑胶袋给学姊过目,学姊虽然一如往常地「嗯」了一声,但仍以像是见到稀有事物般的态度发出感叹。



实际询问后发现,其实就连枪水学姊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便当,所以应该是新菜色吧?与附近油神看心情时常改变菜色的超市不太一样,这里似乎不太会改变便当的菜色。



「佐藤,我记得之前曾经分过一口卤肉给你吃吧?现在要要回来罗。」



简单说就是要分她吃一口,学姊一边说着「加上利息大概是这样」,一边用手指比出一段长度……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这已经是豆腐汉堡排的一半大小了……



不过,枪水学姊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总觉得她真的会拿走一半……



正当我说着「真拿你没办法……」时,同时看到耳环男拿着泡面经过收银台。他似乎也发现我的视线而回看着我,虽然一度看向学姊,但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透露出「下次可没这么简单」。这并不是输不起硬要逞强,他应该是认真抱着这个想法吧?因为在那眼神中并没有虚荣的神色,更没有败者特有的悔恨之意。



这也难怪,或许就是因为我歪着脖子卸掉部分拳头的力道,所以才能以些微之差成功地将掌心冲击送进对方腹部,要是双方都瞄准身体攻击的话……我实在不敢想像最终结果到底会是如何。



我顶着耳环男的视线向他点点头,而且还灌注些许「有本事就试试看」的逞强态度。



我突然觉得这种以视线来交谈的行动还满滑稽的,忍不住微微一笑,而耳环男也像是回应我般地跟着露出笑容,接着就迈开步伐离开了超市。



相信总有一天绝对会与他再度交手,我怀着这样的预感目送他离开……到时候还能不能体验到像这次那样无法言喻的快感呢?



「……那家伙应该不是这个地区的人。」



学姊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耳环男的背影,不过进行远征应该不算少见……虽然打算问问学姊这件事,肩膀却在此时被人拍了几下,我把问题吞回肚里转头一看,原来是著莪。她紧紧盯着学姐。



「……魔女,我下次绝对不会输给你。」



「随时放马过来,丽人,来几次我都奉陪。」



她们说完这些话后,并没有互相对瞪或鄙视,只是彼此视线交错。总之不管她们打算要干嘛,我还是希望她们别把我夹在中间。



「佐藤走吧。我肚子饿了。」



「不,我等一下要回社办吃饭。」



著莪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分别看着我与枪水学姊的脸。



「什、什么嘛……别管那个啦,我们走吧。」



「呃……就算你这么说……」



著莪发出呜呜的莫名奇妙叫声还拼命摇着我的肩膀。



「丽人,不然你也一起过来吧?我们社办桌子还满大的,所以你不用客气喔。」



虽然她瞬间显得有点犹豫,但还是看着我嘟起嘴巴。



「……不去。」



著莪放开我转过身子,走向收银机旁与微波炉摆在一起的热水瓶。



……那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啊……?



「果然还没能成熟到与敌人同桌进食啊……佐藤,你去陪她吧。」



学姊喃喃对我说道。



「没关系啦,以前一起吃无尾熊饼干的时候,只有她没吃到有眉毛的饼干时也是这样。」(注:传说只要吃到有眉毛的乐天无尾熊饼干就会得到幸福。)



但是学姊以责备的语气继续说道:



「佐藤,我讨厌看到受伤女生还不做任何事的男生喔。」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毕竟如果只输一次就受挫不起的话,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吧。」



「这与丽人没有关系,这是你的问题,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我突然觉得学姊说的话很有威严,不过我同时也认为她好像完全会错意了……可恶,只要学姊一进入说教模式的话,看来不管怎样我都会被逼着去吧……



学姊依然将身体靠在台子上,双手抱胸闭着眼睛说道:



「佐藤,我问你喔……如果我在你眼前掉眼泪的话,你也会什么都不做吗?」



学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悲伤,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完全无从反驳,于是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或许该说,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学姊突然睁开单边眼睛,微微露出笑容。



「欠的债就继续放着生利息吧,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那根据便当菜色不同,总觉得主菜会全部被拿走耶……」



「我允许你分期付款,总之快点去吧,我不喜欢让女生久等的男生喔。」



我只能无奈地像平常著莪的习惯一样搔搔头跨出一步,不过这时我想起有句话忘了说,便转过头去。



「关于刚刚的问题,要是看到学姊在流泪的话……就算搔痒我也会让学姊笑出来喔。」



我有点刻意装酷地这么说,有一半是认真的,另外一半则是……其实我根本无法想像学姊哭泣的样子,所以只是开玩笑的。



学姊「哼」地冷笑一声,握起拳头轻轻敲了我的额头一下,便提起装着便当的塑胶袋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也觉得眼泪根本不适合她那帅气模样。







此时,著莪与佐藤一起坐在超市附近公园的长椅上,虽然眼前有个类似喷水池的物体,不知是否因为夜晚的关系,里头并没有喷出阵阵水花。



公园以喷水池为中心铺设了数条石砖道路,不过行人不只能走在石砖道上,整座公园还全面性地种植短草皮,看来是个好天气时在草皮打滚会很舒服的公园。



公园的周围团团围绕着高耸树木,能够遮蔽街灯光线清楚见到星空。积水的喷水池面反射出耀眼的月光,这里完全听不到车辆的行驶声。如果是在比较暖和的季节,似乎是贫穷的学生情侣容易在深夜造访的约会地点。



佐藤似乎有些不满地从塑胶袋里拿出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



先前著莪生着气把热水加进井兵卫时,佐藤不发一语地走到她的身边,把便当丢进微波炉里后突然问了一句「要在哪吃?」。他那有些装酷又傲慢的态度让著莪忍不住抱怨「哇……态度有够糟的……」,而这就是主要原因。



不过当时他的态度实在是糟到不行,著莪认为就和看到乡下动物园把普通大型狗关进笼里差不多。这家伙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那时候佐藤应该要满脸抱歉说着「什么啦……别这么生气嘛……」地尾随在后才是正确的。如果能像新人作家完全忘记截稿日到编辑部挨骂时的抱歉表情就更完美了。



结果他那是什么态度?真是有够不知好歹的,至少要秤秤自己有几两重……虽然著莪在心底如此抱怨,但不可思议的是,她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口。纵使只是直觉,著莪总觉得这是佐藤拚老命想要鼓励她的方式。只要从他那有些刻意装酷的举动来看,就某种层面也确实很像是他的风格,所以著莪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两个人就算不满又生着闷气,但还是没有离开,也没刻意保持距离。



……著莪突然想起,以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这阵子双方都变得成熟不少,也没有发生什么争执,所以这种微妙的对话让她感到相当怀念。



佐藤打开便当盖子,随着冒出的蒸汽,淋在汉堡排上的酱汁也散发出高汤的香气。这应该该是柴鱼的味道吧?



著莪用眼角余光一看,发现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确实如同其名,里面的菜色都是统一使用日式调理,一眼就能看出整个便当的菜色采用较淡的调味。从那炖青菜的颜色并不像酱汁那样浓厚这点,也能发现这个便当重视食材原味更胜于酱汁,用来淋在烫菠菜的小包酱油包装上写着「减盐高汤酱油」,彻底强调这是重视健康概念的便当,至于豆腐汉堡排应该就更不用明说了吧。



著莪也从袋子里拿出井兵卫与鲑鱼饭团,因为刚刚把饭团压在井兵卫的盖子上,所以只、有单边变得很温暖。她先把井兵卫的盖子撕开,充分享受柴鱼高汤冒出的香气后,把里面搅拌均匀、将面衣压到面条下面,然后开始吃起面条。



佐藤也开始吃起便当,两人保持沉默不语。



著莪其实很想吃看看豆腐汉堡排,可是她又很犹豫佐藤听到请求后会更加得意,还会说出「什么啦?你这么想吃看看吗?那就求我啊」这类的话。



话说回来这家伙真是有够没用的,明明我已经在半价标签时刻前跟她说我想吃豆腐汉堡排,正常不是都要由佐藤主动分给我吃吗?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她的脑里开始想着这些事,而且越想越生气。



明明难得吃顿饭,但总觉得一点都不好吃,明明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无聊。



著莪最讨厌的就是无聊,于是她开始思考该怎么办,然后决定用平常吵架时最常用的那个方法。



「……佐藤,我们来猜拳吧。」



佐藤突然停下筷子,一脸不爽地看着著莪。



「输的人就要道歉,而且是无条件道歉,不管怎么样都要道歉……听懂了吗?我这次绝对会出石头,如果没出就算输。」



「先等等,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很明显某方绝对会吃亏,虽然平常都是用别的方法解决问题,不过要是碰到双方没办法决定错在谁身上时就用这种方法……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平常都是猜拳决定谁要道歉……不过这次不行,我绝对不原谅他。



「好,剪刀石头……」



佐藤只好无可奈何地出剪刀。双方陷入一阵沉默,但当著莪紧紧盯着佐藤猛瞧后,佐藤也总算开口道歉。



「……对不起。」



「还有十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呃……还有几次?」



「九次。」



「……很明显有偷加料吧?」



「你很吵耶,笨蛋」



听到著莪如此说着,佐藤只好继续重复道歉,不过因为他在途中回嘴,所以著莪又增加十次,看来连佐藤都认为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于是只能老实地继续道歉。



著莪一边看着佐藤道歉,一边在脑中开始思考。要是刚刚佐藤真的出布的话,自己到底会作何反应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道歉,但佐藤绝对会……她的心里萦绕着这种近乎信赖的念头。



追根究底来说,其实双方并没有做出需要向对方道歉的坏事,毕竟佐藤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没办法答应著莪说走就走。不过她会说佐藤糟糕,也是因为他的态度确实很糟糕,把黑色的东西直接说成黑色有什么不对?著莪在心里替自己如此辩解。



著莪觉得自己只是不想道歉,想让对方道歉而已。



「……好吧,我就不计较了……便当分我吃一点。」



她从有点不甘愿的佐藤手中拿起便当,把井兵卫交给他。她用筷子把豆腐汉堡排夹起来,然后尽情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佐藤立刻发出「天啊~~!」的惨叫声。著莪发觉这样还满有趣的,于是把第一口没吞下的汉堡排移到脸颊边再度咬下一口。



豆腐汉堡排的表面煎得香气十足,明明上面淋着酱汁,却仍留有酥脆的口感。内部的豆腐则是发挥出特有的柔软口感,酥脆与柔软的独特双重口味让人吃起来非常愉快。



汉堡排似乎是用鸡绞肉混合豆腐制作而成,虽然不像猪肉与牛肉般强调味道,但鸡肉仍然让汉堡排充满多汁感,同时也没有掩盖掉豆腐本身特有的风味,甚至更加突显出豆腐的特色。这绝对不是用来替代肉制汉堡排的减肥用品,而是堂堂正正地宣称「这是以豆腐汉堡排为主菜」的料理。



淋在上面的勾芡酱汁以油膏为底,与高汤一起炖煮的舞茸菇衬托出酱汁的浓郁风味,吃起来的确非常美味。稍浓的酱汁与经过咀嚼便会散发出淡淡香味的豆腐汉堡排成功地融为一体,让舌尖感受到极为有趣的触感,混在豆腐里的羊栖菜叶随着咀嚼逐渐现出踪影,完全不会对嘴里丰富的食感生腻……实在是太完美了。



当酱汁的味道逐渐退去,自然而然地就会让人想把筷子伸向白饭。



「这、这样就够了吧!居然都已经咬掉一半了……」



由于佐藤发出悲痛的抗议声,著莪只好看他可怜把便当还给他。佐藤似乎不想再被著莪抢走便当,埋头吃起剩余的菜。著莪边笑着看他这副模样继续吃起井兵卫。



著莪由衷地觉得井兵卫也很好吃,当她啜饮一口里面的汤后,心里头再度冒出同样感想。



不知何时,双方没头没脑地开始聊天,不论是著莪参加任天堂社的事,还是今天佐藤与耳环男交手的过程等等,当他们聊完天的时候,手边的晚餐也刚好差不多吃完了。



看到佐藤空空的便当盒,著莪突然「啊」地叫出声。



「对了,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著莪如此说完后,便稍微将上半身靠向佐藤,大大张开自己的双手。



「什么事啦?」



「开战前不是说过,如果你分我吃便当,就算是我欠你一次人情吗?」



看到佐藤不知是害羞还是吓到的模样,著莪只好自己伸手抱住他。而佐藤也总算将手绕到她的背后。



「要是这种时候还犹豫的话,反而是我会很害羞耶。」



「……抱歉。」



著莪发出微微笑声并稍微用力抱紧,佐藤也同时跟着加重手腕的力道。这种心有灵犀的举动让著莪感到相当高兴。



完全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出声道歉,或许是心里某处认为自己做错事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像这样紧紧抱在一起,所以才会「习惯性」地产生想要道歉的念头。



当双方都有错,或者是不知道错误该归咎哪方时都是用猜拳决定。但如果明显是一方有错,却又没办法撕下脸道歉时……就会趁着互相拥抱时表达自己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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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一起洗澡或睡觉时,有错的那方从背后抱着对方出声道歉,握着手直到对方原谅为止。总觉得只要让身体如此接近,两个人就能拉近心灵的距离坦承以对。



也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有无法解决的纷争。



顶多只有念小学时,著莪把佐藤与某个名叫广部的女同学的珍藏合照画鼻毛恶作剧那次,佐藤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原谅她……那也是相当罕见的经验。



著莪开始回忆着,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不这么做了呢?好像是从佐藤重要部位开始长毛以来,他就害羞得不敢和著莪一起洗澡了。至于一起睡觉……从著莪长大后能在深夜自由往来两人老家后,就几乎没有需要睡一张床的机会了。会住在对方家里顶多只有像是熬夜打电动,或是热衷于什么事物时昏昏沉沉地直接睡在地板上这类情况而已。



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抱着了,著莪也认为自己有点对不起佐藤……所以才不禁涌出有点想道歉的心情吧。



也因为如此,著莪打算把那件事……也就是那个男人的计划告诉佐藤,就当作是谢罪昵便卖他一份人情吧。



其实当初就是要告诉身为狼逐渐崭露头角的佐藤这件事。与魔女决斗不过只是单纯试试身手并预先准备即将到来的对决而已。



对著莪来说,把计划的真相告诉佐藤也是会招致危险的行为,不过如果是佐藤的话,总觉得告诉他也没关系。



毕竟已经是冒着危险来到这里,要是他还不听话,著莪认为自己一定会比刚才还要生气……她也只能如此说服自己尚未整理好的内心。



「……那个啊,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什么事?」



「其实我现在……」



……啊……



就在这个时候,除了平常佐藤身上能够闻到的味道,著莪还闻到一股……虽然相当稀薄,鼻腔却仍然感觉到一股不熟悉的香味。



那是股绝对无法形容为香甜的花香味,也就是魔女所残留的香气,Calvin Klwin的Eternity香水。



著莪顿时哑口无言。



说不定是刚刚交手时拳头沾到的香气,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就只是这点程度的香味而已,稀薄到抱在一起才有办法察觉的香味……就在这时,著莪似乎也发现自己会这生气的原因了。



自己会这么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佐藤不乖乖地听她所说的话。



……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处在与先前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有种类似遭受背叛的落寞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当著莪说出「我们走吧」的时候,佐藤只会以「真拿你没办法」的态度跟在后面。这就是目前两个人的关系,感情比亲姊弟还要融洽,又像是相当亲昵的朋友。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似地,即使双方保持沉默,也能知道彼此一定程度的想法。



但曾几何时,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著莪只是发现这件事,明明长大后拥有各自的生活环境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而且她无法原谅佐藤,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绝对是这样,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怎么啦?是发现什么好游戏吗?」



她对佐藤没有想着同样的事感到有些不满,居然没有像她一样怀念过去的时光,居然没有发现与现在生活的差异。就算这样抱在一起,他还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情……这个笨蛋。



……因为佐藤……不,每个男生都是这么迟钝,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事,绝对是这样。



著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刚刚认真起来的自己真是有够蠢的。



「……没什么。」



既然迟钝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不过因为心底还很难平衡,所以著莪决定把那件事吞回肚里,打算让魔女那群人好好尝点苦头。



接着,宛如想让自己的香味留下般,著莪则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佐藤的身体。







……著莪那家伙……她真的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说不定她还以为我是个既白痴又迟钝的无可救药小鬼,一定是这样没错。



著莪,你还太天真了,我再怎么说都已经十六岁了……不,毕竟我们两个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再怎么讨厌都很难忘记吧……



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早就发现……应该说从我们再度重逢那次,我就已经发现这件事了,身为男人的我实在不可能没发现,我相信男人天生就是拥有这种思维的……只是著莪还不知道而已。



在我们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她变得成熟很多,明明在这个年纪是很正常的现象,我却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著莪稍微用力抱紧我,当我同样用力回抱着她时,我也更能清楚且毫无置疑地相信她舆以前不一样了。是的,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著莪,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她真的已经变成相当成熟的女性了。



……尤其是……那个……适合用「乳房」二字形容的东西!



二次性徵实在很神奇,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物体呢?真的是太厉害了,从以前一起洗澡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发育速度……真是让我太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