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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020(2 / 2)


「带着坏心眼来看的话,就觉得是存起来。只是忘记而已绝不是原谅,换言之,就是无论何时都能够再度发怒。



「保留愤怒的思考方式。



「在对人关系方面,这是一张王牌。



「不是现在才,而是正因为是现在才出手的,joker。



「而这也是有反面的。



「也有将原谅这件事,忘记了的事」



017



「英语里的『Im sorry』,既可以是『对不起』,也可以是『节哀顺变』。到底是『想要原谅呢』还是『觉得可怜呢』,谢意真够深的——哈哈」



小扇这样说道。



我之前忘说了,如今的忍野扇,是身着校服的黑暗少年,所以在小日伞和神原所在的当下,理应称呼为『扇君』才正确,但就事论事嘛,我就不在这儿讲究了。



还在继续用过去的昵称称呼优秀的后辈,要是我能建立起这样子的前辈人设感觉也还不错——我在小扇的,BMX的后座上这样思考着。



因为BMX没有后置座椅,所以在车轮处安装了铁制踏板,我把手放在小扇肩上,从而能在骑行的时候保持平衡。



虽然我在高中生时也骑过类似款式的自行车,但像这样骑在后座,说不定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我后辈的后座。当然作为前辈,我自然提出要我来骑,但顽固的小扇却不把把手(和座椅和脚踏板)让给我。



说到底,就没有什么非得和小扇共骑不可的理由,但和神原一起回来的小扇,



「哎呀,我最近也很忙啦。即便你急急忙忙来见我,我也马上要赴下一趟约。但是啊,也不能让过去曾照顾我蛮多的阿良良木前辈失了面子,在到那儿的路上,就听你讲讲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跨上了自行车。



虽然我想说你是神探可伦坡的犯人吗,但要说突然到访让小扇很困扰,那我也没话可说。



但是,可恶,小扇好冷淡啊。明明『过去』那么亲近我——唉也没办法,如今的小扇,是神原的伙伴。



过去的交情不可靠。



我也都懂。



于是,在和长距离同自行车并行,稍显疲态的俊足神原进行了简易的拥抱和飞吻之后,我便离开了这座日本宅邸。



当然,拥抱和飞吻只是个小玩笑,实际上简易进行的是听询调查。虽然已经没啥必要,但在以防万一的交谈之后,也确定了神原无异常——如果和黑仪或者老仓同样的异常,同样的症状也发生在她身上,那神原就不得不为过去破坏我心爱的山地自行车,而过剩道歉。



小扇也是,只从这样子二人同乘的情况下来看,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和小扇以前敷衍了事的印象没两样。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但是吧,照着感觉把至今为止所调查出来的全部都扔给小扇,而我自己则回老家里悠闲自得也不是个事儿——这幅蓝图,在与这位后辈再次接近的瞬间开始,就成了无法实现的空景。



作为小扇的叔父,也是忍野这一姓氏的大元的忍野咩咩,就不会无条件的来帮助我们——说到底就没来帮助过。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他完全只是借了我们一臂之力。



也行吧,我又不能去赌是否在和小扇交流之后,能得到一种更为确切的可能——没好好跟人约时间走一步看一步是我的常态。这恶癖在大学毕业之前总归会修正好,现如今就把精力集中在此时此刻吧。集中在当下。



话说回来,该如何开口呢——虽然不知道小扇骑着自行车开往何处,也无法确定目的地,但能挤出来的时间肯定不多。考虑到命日子的隐私,我也不能从头开始说……。



这是没有(自行车)货架的难题啊。



「哈哈。但是和阿良良木前辈一起二人共骑,就仿佛回到了去年」



「我也一样啊。既感慨颇深,又怀旧感伤」



「但是,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二人共骑都是违法的。而且实际上,像这样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这种轻型车辆,也违反了道路交通法。是不是要道个歉呢?」



小扇这话就像是在我的伤感上泼冷水。不,其实这话本身也说的没啥问题——但是说到底,是先让我骑在后座在前,再来讨论守法精神,所以也不知道小扇的话里有几分真。



这种节奏也很叫人怀念啊,虽然只是两人骑着自行车。



「虽然我自己已经不再骑自行车了,所以也说不上什么……,但在我还在骑自行车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这是违法行为呢」



「这是立场不同哟。如果你开着车,就反而会认为行驶在车道上的自行车很烦人了」



「也是」



要是有在车道跑会很危险的意识,那从乘上自行车的时候开始就应该会有了……,而且法律也在流转,如今自行车专用车道也在增加,所以说无论是安全性还是危险性,都不能一概而论。



一致性,和一时性。



「说到遵法,在刑事电视剧或者侦探电影中,在和恶党追车的时候,无论是追的那边还是逃的那边,每个人都带好安全带这点缺乏现实感,观众会有如此指摘。对于这种看法,阿良良木前辈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我也想和态度冷淡的旧友重修归好,但时间还没余裕到用来杂谈……,说起来,和小扇的对话并不是杂谈,也是一个事实。



所有的对话中都含有内情。



或者说含有虚情。



「怎么说呢。作为恶党而言交通事故是很恐怖的,所以正因为情况紧急,即使有好好地系安全带,我也不觉得有太多违和感……,而侦探也没必要非得亡命」



「呼姆。果然是汽车党。对安全带的信赖可不是一点半点」



「要是没有驾照的恶党,带着头盔和护具骑着自行车出行,那才是瞎扯」



「哈哈,也是呢。但是,如果现在重制阿良良木前辈的高中生活,和战场原前辈或者羽川前辈二人共骑的名场面,就会被一个不留干净利索的删掉吧」



什么叫重制我的高中生活啊。



虽然对于这个危险的吐槽一笑而过就好,但果然已经开始步入正题了啊。



明明我都还没开口……。



「小扇。你现在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了解到何种地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是你哟——阿良良木前辈」



小扇一边继续骑行,一边这样说道——如过去一样。



「事到如今,即使阿良良木前辈开始为那时候的二人共骑向各方面道歉,我也觉得你在瞎扯。尤其是像我这种认为这是个好场面而感动的观众」



「你连原作都看了?」



说到底,和她们一起骑自行车的时候,你还没出现吧。



「文库化的时候要不要修改呢,会有这种想法吗?这么一想,和火怜或者月火打闹的场景也不必剪掉,不说一百页,也该不顾大环境好好描写一番才行」



「但是,即使是导演剪辑版,也无法保证每一处都不错」



这孩子,经常提出反论。



是以搅合讨论为趣的后辈。



搅合——里反转。



「在上映时会追加被封印的幻之落幕。虽然这么宣传,但意外的是第一印象才更重要。这样宣传反而像是画蛇添足一般」



「在重制版中,经常会完善之前有瑕疵的地方,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有很多人在期待吧」



不,我也不懂啊。



为了接上小扇的话茬就假想出不存在的多数派。



「意识决定的过程是不透明的哟。多数人所商议出的结果,是谁都不曾希望,谁都得不到什么的,这种结论的出现也是常有的事——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是男儿身,所以所处的立场是全力应援女性进入社会,然而,即便理应在数量上实现男女平等,我也不觉得应该改变『哆啦A梦』登场人物的性别。即使剪掉静香的入浴画面是当然的请愿,但也说不上把胖虎或者小夫中的一人变为女生理所应当」



虽然我是觉得,在不可言说的过去里,年级改变的同时还会改变性别的你,说出这种话是在闹哪样,但是嘛,这番言论也不是很极端。说到底,要深挖性别变更相关的话题的话,在侦探小说电视剧化的时候,把助手役变成女性,在过去也是常有的事——而现在,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处理呢?



「哈哈。这份冲击就像是在鲁邦一行人里,五右卫门变成了女剑士呢。另一方面,若是有男生的光之美少女登场那也肯定会引发讨论,无论什么都要讲究个平衡。表里之间也是」



表和里之间。



里中含有表。



「这么一说,即使在『小魔女DoReMi』中,好像也出现过男生组成的魔法使团队……,在有女性假面骑士登场的时候,也是席卷了一波话题。若是如此,那会不会有人提议是否要把来年的超级战队设定为六人组,其中男女各半呢?也许在超级战队和光之美少女里,已经取得了平衡也说不定」



「这种情形早已由石森章太郎老师在『009-1』中有所描写了呢。老师可是位先驱者」



「『009-1』?」



虽然这标题像是后世的作家半开玩笑的模仿作……,但常盘庄是个很厉害的公寓呢,说真的。



「要是把常盘庄成员的漫画拿在手里,基本上肯定会在最后写着这样的话。『虽然有按照现代社会的风俗而言不适当的描写,但基于作品发表时的时代背景,还是不做变更收录于此』」



「要加新设定的话,比起过去这更会在未来发生吧?就像是Disney·Princess的系谱一样」



「也有人说好时代都在过去呢。但是,在少年杂志里会暴露女性角色裸体的时代,就那么好吗?基于不同人的看法,这也可能是黑暗时代吧」



是因为小扇成了男生吗,打个比方都这么露骨……,难办。因为对于『如今的表现都变得温和起来了』这样子的批评,是有『过去的表现都是因为CG太拉胯』的反论,再怎么也很难讲这其中取得了平衡。



能从中看出非对称性。



即便参照我的经验,过去和未来也不一定对称契合……,即使我没有个六百岁,但这种事会不间断发生还是不言自明。



即使没有在地面上接壤,在天空中也还是连接在一起。



「即便是男性角色的裸体,但对于敏感的人而言还是很敏感……,哈哈。看男孩子的肌肤就行也是个不讲道理的理由哟。作为结论而言,关于在追车戏里安全带的问题,乘坐没有义务要带好安全带的旧车即可。可以把这作为答案吗」



「不对,如果这个是结论的话会让我很困扰」



这不什么都没回答嘛。



我乘坐的可是新款新甲壳虫。



「照你这个理论,过去二人同骑的场面,重制成骑在有两个座椅和踏板的搞笑自行车上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这哪门子的搞笑场面啊」



「哦呀。那么让我们在暂且继续一阵子两人之间的自言自语吧。简而言之,前辈是因为战场原前辈或者老仓前辈为过去的事而执着道歉感到烦恼没错吧?」



「阿勒?我已经说过了吗?」



「说过了哟。你说拥有糟糕性格的双女主组成同伙,拼命重制过去的污点」



虽然我觉得我是还没说过,即便说过也不会采用这种说法,但要是小扇这么说的话,那就当说过吧。对于把黑仪和老仓并列为双女主,我也哑口无言。



这比泛型小姑娘还要残酷。



「然后在大学所结交到的唯一的友人,也经历了似是而非的境遇。我亲爱的阿良良木前辈,如此讴歌着大学生活,叫我这位后辈也颇为自豪」



「在你说出唯一的友人的这个时间点上,就讴歌不了了哟。而且现如今,我也是被恋人和幼驯染,以不明不白的理由而绝交」



绝望啊。



真没想过我会沦落到比高中生活还要惨。



「且不论你友人的案子,阿良良木前辈的情况,可说不上不明不白吧。你理应有充足的线索」



「如今也不得不说了啊。虽然要是因为我搬到老仓隔壁而跟我断绝关系,那双方都还能接受,但都到现在了,却是因为过去的事而提出分手」



「但是也有不设时效的犯罪哟」



「我是做了什么杀人级别的坏事吗?」



「这就各有各的看法啦。所以说,战场原前辈和老仓前辈,是因为成为了大学生之后视野更为宏大,从而对过去的事感到耻辱的话,我要是阿良良木前辈,是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因为老仓前辈的谢罪攻势,让阿良良木前辈能够确信发生了某种异常事态,但要我这位诚惶诚恐一起参与到她的事件中来的人说,情绪不稳定的她在闪回之后采取了奇行,对她来讲不也是有可能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她当时一边道歉一边把圆珠笔插进你的肚子里,也是在容许范围内」



「哪儿能容许这种事啊,幼驯染都成这样了」



无论是容许还是容赦都做不到哟。



不过本来,我也不是没料想过这种最坏的情况——在和日伞克里斯蒂的对话中,也提及了切腹之类的,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谢罪』。



要是到达的终点也是我断气的终点那就麻烦了。



「但是,虽然阿良良木前辈这边顺序是倒着的,但你唯一的友人和状况和时机却是一致的,这一点满有趣。终于叫我也想来掺和掺和」



「和我一起行动的那时候,你可勤快多了」



「我如今也不是全盛期了啊。跟上神原前辈的步伐都是勉勉强强——说到底,那位也像阿良良木前辈一样,很快就毕业了」



「是呢。得好好庆祝庆祝……,那下一步,你就去凭依浪人化的小日伞吧」



「那种类型的人,成不了妖怪的载体。无论是浪人还是就职,还是说出游去世间放浪,以她自己的方式,走在她自己的路上」



「最后这条说的不就是羽川翼嘛」



她不是作成了妖怪吗。



那她又是从什么中毕业了呢?



「那么,虽然不知道老态龙钟的我能否解决阿良良木前辈所怀有的烦恼,但还是靠着老年人的经验,来解析看看吧」



「不,由后辈的你来说什么老态龙钟,老年人经验,这哪儿跟哪儿啊」



「仅凭手脚勤快的阿良良木前辈的实地调查所打听出来的结果,我想大约有十三种可能性」



「十三?」



太多了吧。



也不吉利。



「这是阿良良木前辈东奔西走调查之后的结果哟。不仅调查了您的友人或者战场原前辈或者老仓前辈,连小忍或者妹妹们,甚至连日伞前辈都被卷入其中。拜此所赐,可能性就像这样交杂起来。和把女孩子全抛给叔父的那时候比起来,前辈成长了呢」



把女孩子全抛给叔父。



对我的印象比叔父的还要恶劣。



「小扇,十三种太多啦。这样子的混合果汁连果肉都没榨干净,再挤一挤,弄爽口一点。要想赞誉我的成长的话,那就再加把劲啊。把可能性低的剔除掉,把相似的总结到一起」



十三种再怎么我也记不完。



可以的话还请弄成一位数,再四舍五入之后能变为零的那种。



「前辈怕不是入学之后头脑反而退化了。才十三种背下来不就得了」



「本来我就不擅长要背的学科。正因如此我才按照一点突破的想法进入数学系」



「这样还能和超文学系搞好关系,阿良良木前辈也不是泛泛之辈呢——我了解了。毕竟不是他人而是阿良良木前辈的情愿,我就做做妥协,把可能性缩减成五种」



还是半推半就地不妥协啊。



这孩子就是这样。



虽然我格外强硬,但小扇也不妥协——而不告诉我关键信息的话术,也是从叔父那儿遗传过来的吧。



行吧,我就放弃四舍五入。



「哈哈,四舍五入这个词,想想也是很愉快呢。『舍』的反义词,为什么是『入』呢——应该是『拾』才对吧」



「这也是,表和里的非对称性吗」



「表和里——加害者和被害者的非对称性呢。真有趣。要我说句真心话,里中含有表的这一猜想,让我着迷。让作为里角色的我,上当受骗。在大学里结交到不错的友人最重要,也是我的本音」



我也觉得,我的里面像是有阿良良木前辈在——小扇这样说着,耸了耸肩。



这也意味着小扇把手拿开了自行车握把。



在二人共骑中,我绝对不想看见这场景——正因为在BMX上,作杂技动作才满恐怖的。



「说到底,本来谢罪的一方和被谢罪的一方,就像是一种非对称战争。这就是可能性中的一种」



「嗯?」



「所以说是①非对称战争。和日伞前辈进行的,也是这种思考实验对吧?谢罪攻势这种说法,已经有种攻击性的印象」



啊啊。



也就是所谓的防御才是最大的攻击。



「这种可能性下,攻击阿良良木前辈才是她们所注重的。在该模式下,把过剩道歉作为攻击手段才重要,其内容实际上怎么都好。倒不如说,也许谢罪内容越不讲理,对阿良良木前辈才越有效果。正因为不讲道理,所以无法论破」



「实际上,这已经让我吃不消了」



某种意义下,这比被订书机订脸颊的时候还让我吃不消。虽说这是谢罪骚扰,但听说也有这种模式的DV,让我惊异。



「如果异常事态的根源完全是对阿良良木前辈的攻击性,那这无疑,是那两位对现状的三角关系感到不满吧」



说到底三角关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命日子和彼君的关系性,也果然不是这种平衡……,这么一想,她的自由男女关系思想,有也不奇怪。



在这种可能性下,是有看法会认为我或者命日子有错,而且也无法从头脑中拒绝这一点的存在……。



这孩子还是和往常一样,说着讨厌的话。



「顺带一提,小扇,假说的发表顺序,是按照可能性高的顺序吗?」



「正如前辈所想。不愧是前辈,真懂我——所以说可能性之二,也是前辈所觉察到的,是②自罚倾向」



「自罚倾向」



「也许叫做自爆才更为准确——如前所述,这种模式就是成为了大学生之后,视野开阔,从而变得想要悔改以前未曾察觉的罪过。不是事到如今旧事重提,而是直到现在才觉察到那不是能被原谅的事,这也是人类的成长哟」



阿良良木前辈要是能稍微成长一点的话,也会对妹妹们感到抱歉哟——小扇说着像是在讽刺我的话。



但小扇是在讽刺我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除非妹妹们在某一天领悟到我对她们的爱情。



「哈哈。这也是加害者会说的台词。但实际上,要是阿良良木前辈的妹妹们,在老家里毫不客气地开始切腹,那你也是无法接受的吧?」



「那是自然……,不过,按照黑仪或者老仓的倾向来讲,我觉得比起①,②这边的可能性才更高吧?」



「实际上,这两者之间是竞争关系哟。在我的评价中,她们的自罚倾向,和阿良良木前辈易受怨恨的特性,都扭打成一团了」



这么讨厌的东西就别相互打架啦。



在被缩减的可能性中,看起来是有这两者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情况。虽然这纠缠叫人讨厌。



「③自我牺牲」



小扇继续向下枚举……,说不定已经骑到目的地附近了。按照可能性高的顺序来发表的话,也不会有压轴,那我想后半部分稍微加快点进度也没啥关系……,不过说到底,要求四舍五入的就是我……,自我牺牲?



「虽然阿良良木前辈一副全然忘记了的样子,不过我还记得小千石哟。那孩子也有不管发生什么都用『对不起』来处理的时候」



「不,我也没忘啦」



啊啊……,但是,这么一说也是如此。



对我来讲,那之后的蛇神化的印象太过强烈,让那孩子以前的这种性格,几乎从脑袋中溜走。



非要说的话,千石抚子,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由自己道歉而了事的女子中学生。



「哈哈。那时候的小千石可真是可爱。那份可爱,如今已然完全消散——说不定那才是黑暗时代的黑历史。我都想再次道歉了」



但说实话,作为被道歉的一方,我也很难讲那时候的千石是不是只剩可爱。



穷途末路,这是自我牺牲吗?



确实,且不论之后的对立,那时候她的谢罪攻势,也不是在攻击我,但也不觉得是在责罚自己。



「谢罪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以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错来收场,这是种责任的承担方式哟。不,是无责任的承担方式吧」



「无责任的——承担方式」



「十分抱歉,所有的一切都是本人的错——这种处世术通过全面的道歉,以求快速的和解。虽然日伞前辈把谢罪当作仪式或者礼仪,不过也是有这种恶用的吧」



虽然恶用这种说法就很恶劣,但在吵架的时候,快速投降也是战略的一种。因为非要争个对错就没完。



败北就是胜利。



虽然常说道歉就输了,但通过这逆转的一手,道歉反而是胜利。



「正因为这是自我牺牲,所以也绝对不算美啦」



「这是关系性的放弃哟。也可以称为是为了自己的,为了自身的自我牺牲。既是对自己的献身,也是献心。仿佛在宣言,我没想跟你好好聊。这和积极检讨啊妥善处理啊一样,都是在推脱。我都道歉了就行了吧好烦啊,能够从中窥见这样的真心话」



虽然我不觉得曾经的千石会邪恶到这种程度……,但面对陌生人很弱气的千石,无疑是把谢罪当作强制终了对话的手段。



通过承认过错,来让自己无懈可击。



把道歉能完成的当作便宜货,这确实是处世术——这位女子中学生所行使的,是大人的处世术。



「果然讨人厌呢,那个装可爱的孩子」



「别说什么讨人厌啊。真别这样讲。也别说装可爱。这真不是小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明明刚才说那时候的小千石很可爱都还话音未落呢……,你这人就是这样。所以说,这一条要是适用在黑仪或者老仓身上又如何呢?她们是不觉得我错了吗,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是什么对的错的,而或许是有其他理由想要断绝关系性。想着搬家什么的怎样都好啦,这种事已经跟我没啥关系了。或许是想要集中精力到学业上,或许是想要迈进到新的兴趣上,或许是有了其他喜欢的男孩子,或许是有了其他讨厌的幼驯染」



「有了其他讨厌的幼驯染是哪门子事儿啊。这哪儿来的新角色哟」



但是,对老仓而言,也许就是因为讨厌,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才能维持下去……,而在大学里人性得到成长之后,说不定就厌烦了讨厌我这件事。



对我,感到厌烦。



这种情况,怎么说呢,或许真会有。



但是,毕竟不能把『厌烦』放在嘴边,所以就把过去的,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反驳的自己做错的事,从记忆深处拽出来,凭此作为借口或者说表面功夫,来恶用自己的恶行……,果然这种论法,也可以运用到命日子身上。



命日子那边也看起来蛮厌烦的……,若是如此,对方要是也这样想那也不是太奇怪。



「让自己成为恶人从而让关系性终结,这也是情侣之间常见的忧虑。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可以把总算成为了恶人,和①非对称战争之间形成组合技」



「即便拔除了怪异现象的可能,这种情形听上去也能够说明我的逆境,挺不错」



「我没说过不会和某种怪异谈扯上关系哟。要是分开的案例那倒还好,但目前所展现出的同时性可让我蛮在意——在这种意义下,可能性低的④,或许在感情上还最有力」



「在感情上最有力?」



「④命令系统」



小扇,罕见地即答道。



「我是指被某人命令而谢罪。因为这其中还有斟酌的情况,所以这是广义上的命令。你看嘛,虽然切腹成为了话题,但基本上,切腹这种事还是被人命令所为——不是自罚,而是被某人所给予的惩罚。这样一来,谢罪变得过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了。之所以『自己已经好好地道歉了』会成为证据,也是因为表现是必要的」



「表现——」



「仅限迄今为止的考察,无论是好人派的阿良良木前辈还是日伞前辈,都觉得谢罪这种事要么是出自本意要么是并非本意,都不觉得会被第三者强制谢罪,但『刊登谢罪文』这一类事,也是要经历他人裁决才能完成。像是不情不愿写下的致歉信,像是只是被老师盯着才写的反省书,不都是被人看着才完成的吗」



我是能懂啦——但是,有能命令黑仪或者老仓的人在吗……?在往昔,羽川倒是担任过这份职责,这么一说也发生过黑仪被羽川命令真诚道歉的展开,但这完全只是她还是班长的那时候,如今(目前行踪不明)的她,不应该会做这种事吧。



「确实如此,即便再怎么说这也关乎到名誉,但能让人切腹的人类,绝不是很多吧。要说大家都能理解并接受刑罚或者赔偿的责任,但这两者之间还是有所不同——命令系统」



「是的。命令形和,命令系统。在这里登场的,也许是某种怪异呢——或者说,虽然不是小千石同款,但也许是某种诅咒」



「诅咒——」



「同前所述,我完全是在纸上谈兵式地感觉这种可能性并不算高,但这种怪异是实际存在的——不,不是实际存在的哟」



怪而为异——妖异。



小扇把头一扭,纵向反转,强行与后座的我对上目光——让我强行与深邃的暗瞳对上目光。这样一来,你可就违反了注意前方的交规了吧。



这位专家的外甥,



「妖魔令*——或者说,妖魔壶」



如此毫不怜惜地说道。



「……这听起来像是冷笑话的怪异,就是本次我所要面对的敌人吗?」



「不不不,这可是相当难办的怪异」



基于情况而言。



甚至连吸血鬼,都不能与之为敌。



*妖魔令(あやまれい)是在这一节中出场的怪异。因为不太觉得西尾老师会使用那种『汉字是一种意思,而标注在上方的注音是另一种意思』的伎俩,所以我也一直没太注意。直到把书读了四五遍的时候我才无意中看见妖魔的注音不是「ようま」而是「あやま」。而「あやまれ」就是「謝れ」,即道歉的命令形。或许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该怪异『能命令人道歉』。



018



「给我道歉」



019



就在故作玄虚之际,小扇的BMX也到达了目的地周边,所以别说第⑤种可能,我连④命令系统的主体,也就是怪异的详细都没时间去问——我倒想说就这点时间想要去逐一审查十三种可能性完全是做不到的,但反正这种半吊子,就是小扇所计划的吧。



干得漂亮。



而且小扇的目的地也出乎我的意料,意外这孩子居然在去这儿的路上,还会把我给捎上吗,让我实际上有了这么一种忌讳之情——被带到这儿来的我也不敢再黏着小扇了,干脆地说,我不得不迅速撤退。



达到的目的地是千石家。



千石抚子的家。



「小扇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恶趣味也该有个度。之前讲述的说着对不起的千石的故事居然是伏笔。你是还没吃够苦头想再去多管千石的闲事吗」



「哎呀,多管闲事什么的。倒不如说我是去赎罪。去年对她做得太狠,我也有一定的反省啦——哈哈」



这就是谢罪吗,小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用态度表达谢罪之意哟。说到底,小千石就没有察觉到是我下的黑手。阿良良木前辈,还请安心。虽然我的目的地确实是这里,小千石的老家,但那孩子已经从这家里出走了哦」



「从家里出走?又一次离家出走……?」



这份情报怎么能让我安心?



我心中只有不安。



「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褪皮哟——毕竟她可是,原蛇神」



虽然小扇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但是对我而言,即使千石不在,我也不想徘徊在千石家附近。况且我身上也有事实上的禁止接近的命令。



虽然我是想要再纠缠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的小扇一会儿,但现在还是走为上计——只好灰溜溜地撤退。该说是幸运呢,还是说命运的恶作剧呢,因为千石和妹妹从小学时就是朋友,这么一想也是理所当然,从千石家徒步就能够走到阿良良木家。所以尽管被小扇抛在这儿,我也能步行回去——考虑到小扇的性格,把我放在山里面也不算奇怪,所以仅就这一点而言,可以说是得救了。完全适应了汽车社会的我的脚,可已经迟钝得走不了长距离的路。



「哈哈。吸血鬼的脚又怎么会迟钝呢」



「我也是『原』吸血鬼哟,小扇。……小扇,虽然我还是得跑路,但你到千石不在的千石家来干嘛呢?总不是来跟她父母打招呼吧」



「要打招呼的话,那岂不是要先和历哥哥打招呼呐」



「别开玩笑了」



「因为小千石有东西忘在衣柜里,就想要拜托人帮她取一下。毕竟是小千石本人的请愿……,因为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想太接近自己的老家,所以我就被白羽之箭——不对,被白蛇之箭所选中了。关于其中详情,还请从第二本的第一百九十三页开始阅读」



「别请人读什么第二本啦」



能让年轻一辈们找到各自所爱比什么都重要。无论是神原还是日伞,无论是小扇还是千石,都是如此——眼前遇见的一切让我清楚地明白,这个城镇,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



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我的时代这回事。



一边感受着让我心爽神怡的疏远感,我和小扇告别,回到了自己家……,虽然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夸张的打碎玻璃的声音,但我还是装作没听见。虽然这声音就像是身着学生服的流氓无赖用附近的石块打破起居室的大窗户时会发出的声音,但毕竟是『想要取回忘记的东西』这种和平的委托,总不会发生这种现象吧。



说起来,要说不是我的时代,回到家后才发现我的房间不见了,确实是个有冲击力的事实。再稍加讲解的话,数月前还是我的房间的空间,被妹妹夺走了……,是不满意被分配的单人房间吗,等着我出去租房子的时候乘机把领域扩大……,自不必说,把我的房间夺走的妹妹,不是大的那只而是小的那只。



所以说,我回是回来了,却没有我住的地方,而且时间也挺晚的了,我就只能在饭厅的沙发上或者走廊的地板上,这种空着的地方就寝。虽然我是新手司机,但也没有难于夜间驾驶(倒不如说我的眼睛在夜晚才能发挥很好的作用),开车回公寓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我还有一个地方没去,一个这次归省本应去的场所。



无论有没有住处,只要回到这城镇,就不能不见那家伙而回……,也不能不去参拜那地方而回——所以说,第二天早上,我装作早饭前的散步,踏上了前往北白蛇神社的道路。



顺带一提昨晚上我是在过去我的房间如今妹妹的房间的床上,和妹妹一同入睡……,做了这种事的话,我就知道又要听小忍唠叨了,不过习惯可是第二天性啊。



「内心戏挺多啊。到局子里再说吧」



虽然我也听见了这句话,但还是溜达着,大清早地登上了绝对说不上平坦的附近的山,到达了山顶的神社。



可能也有是清晨的缘故,神社境内没有人……,没人到我都开始担心起来了。跟我初次拜访这地方所呈现出的废神社状态相比,如今已经是被气派地改建过,成了从头到尾闪闪发光的新建北白蛇神社,但正因如此,加上没有人的气息,与废神社比起来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恐怖感。



这么说来,即使是初诣到访的那时候,也没见到这儿有其他的参拜客……,这神社,真能继续开下去吗?



要是又成了怪异的聚集点那可真是饶了我吧。



那么,我也想借此机会问问这方面的问题,就现在来召唤出前几天不敢靠近某对针锋相对分手的情侣的神明吧……,我从口袋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十円钱八枚、五円钱一枚、一円钱四枚,也就是准备好了合计八十九円。



在赛钱箱面前,犹豫着是否把八十九円钱投进去,这是为了呼唤出承蛇神后继的这所神社的新神明,蜗牛的神明的八九寺真宵的,自古以来传承的,不可避免的仪式。



「不,请不要在我的神社做这么任性的仪式。才八十九円就赶快投进来。什么自古以来,从我任职开始,还没一年呢——可良良不桑」



「好久不见,而且神明还对我的名字咬到舌头真是光荣,不过八九寺,不要把我的名字读成像是大学的成绩表。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也是。阿良良木桑的成绩,是不不不不」



「别让我留级啊」



这次就很滑溜地现身了。



而且还是从赛钱箱的阴影中出现的……,严密来讲都没出现,她还藏在赛钱箱的阴影中,但特征性的双马尾却皮卡皮卡地窥看着。藏起了头却没有藏起头发的神明……,蹲在那种地方,别说神明,看着就像赛钱箱小偷。而且八九寺还是常服模式,就像背着个赛钱箱一样,而不是登山包。



「失礼,咬到舌头了」



「不,你是故意的……」



「咬到舌咪了」



「居然不是故意的!?」



这次还是完整版!?



稍微等等哟,完整版的正解是什么来着,我都不记得了。



「也没办法,毕竟这是谁都会说错的东西。还是说阿良良木桑,自出生以来,一次都没咬到舌头吗」



「欸……?那个?虽然说不上没咬到过舌头,但不会有这么奇怪的咬舌头哟?」



「那么,请说说看斜喵十喵度喵列的一边喵一边喵的喵台喵百五十cc的喵托车喵望喵方」



「你不也没记清楚吗?」



混在一起了哟,和其他人物的其他互动。



但是嘛,看见你还健在那比什么都好……,因为初诣的时候没有见到你,我还害怕这次也同样见不着呢(即便不先约好就出发是我的恶癖,但又如何和神明约时间呢?要我写绘马吗?),但看来是我杞人忧天。虽然八九寺为什么要用体操座的姿势端坐在赛钱箱后面还是个谜。



「不,我是觉得我们彼此之间以这种互不见面的形式会不会比较好。鉴于阿良良木先生您的来意」



「?我的来意?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啊……」



「您又在开玩笑了。每次阿良良木先生来拜访我的时候,不都一直是有什么束手无策的麻烦事缠身吗」



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是危急时刻我会去依赖的可靠角色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该在初诣的时候出面——而不是像现在,还藏着不露面。



「您可是明察秋毫啊。实际上我是被扇桑拜托。因为阿良良木前辈像是在烦恼的样子,想要我来听一听」



「欸?小扇来过?」



「是的,在深夜,乘暗袭来」



如文面般的,暗中活跃。



真不愧是标题角色——在偷窃了千石家,更正,进屋拿走忘下的东西后,那孩子按照那孩子的风格,到访了北白蛇神社。还先我一步……,呀勒呀勒,同她叔父一样像是看穿一切。



那既然做这种事的话,我觉得小扇直接到访阿良良木家也不是不行,像这样绕圈子进行援护射击,也和她叔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哟,扇桑似乎去过了阿良良木家。从二楼的窗户侵入之后,发现阿良良木先生在和月火同衾,就好像是败兴而归了」



「喔,那我可是先输一着」



「你喔什么喔呀」



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八九寺一边说着正确的话,「那么发生了什么呢?阿良良木桑」,一边催促着。



「如果我可以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听哟?」



「不要在这种时候模仿起战场原小姐啊。什么嘛,你到底从小扇那里听闻了什么?八九寺,你到底了解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哟——知道的是你,阿良良木桑」



「模仿的连锁技」



「从主题上来讲,目前这情形算是恰到好处吧」



「?哦哦」



一瞬间我还在想她在说些什么,但原来如此啊。



虽然我惊讶于为什么八九寺要蹲在背阴处,连脸都不让我看,但这样一来就能把赛钱箱看作为忏悔室。虽然宗教的话题得另当别论但……,忏悔。



那么为什么八九寺要藏进赛钱箱后面就很容易理解了。背负着忏悔室散步的少女,总觉得就像是另一种怪异一样。



「来嘛,阿良良木桑。你不是有不得不向我道歉的事吗?请作出罪的告白」



「呵呵。即便有爱的告白,罪的告白之类的,在我身上可没有哟。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没有一件事让我后悔。我是不会低头的,因为这会让灵魂的价值降低」



「正因为阿良良木桑强拉硬拽地把我从地狱里弄出来,我可是不得不半永久地在这个神社里工作哟?」



「现在这场合你给我论这个!?」



惊了!



我还以为接下来的展开,一定是开始责怪起过去我从背后拥抱偷袭走在路上的八九寺,但没想到这家伙是认真的!



没在跟我开玩笑!



「别说什么认不认真,明明是阿良良木桑的缘故,才让我被这座山给咔叽咔叽地束缚住,但身为当事人的阿良良木桑却离开这座城镇上京去了,细细想来这不很奇怪吗」



「不不不,话虽如此但是」



即使你说的像是咔嚓咔嚓山一样。



在初诣之际没有显灵,我从自己本位的角度出发,还以为一定是因为我和黑仪之间带刺的空气,但难道说八九寺只是单纯因为我上京而发怒?



还上京呢,我也没去东京啊。



「是呢。那是小京都呢」



「怎么会把京都当基准啊……,八九寺,确实关于这件事,我本应好好跟你谈一次的……?」



该说成是交谈呢。



还是该说成是——道歉呢。



「嗯。但是我也改变主意了」



「改主意?」



「虽然当时我原谅了,但现在一想,果然还是不想原谅。可以说我又一次生气了,都想对你降下神罚了。觉得道一回歉就能告一段落的这种想法,是还没有在反省的证据哟」



「说得这么恐怖」



之所以会降下神罚,是因为我把八九寺从地狱中给诱拐出来了,但,不对,要按照这种说法的话,可以说是太过露骨,或者说是一无所得。



啊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虽然关于黑仪或者老仓,我是觉得『事到如今,为什么又把这种事重新拿出来说啊?』,但把被害者和加害者的立场反转过来,就会成为如下的情况。



即使想要原谅,即使想要装作无事发生,但之后的上京,更正,之后的状况却发生了变化——从我把八九寺从地狱中截获的时间点,到我离开城镇为止,并没有为此进行绵密的计划。



「嘛,就是这样子程度的问题哟」



「嗯——这样子程度?不不不,这可是个相当大的问题。说到底和千石的事也是,像是作了个了结但……」



「失礼,咬到舌头了。我本来要说的是『就是这样子的程度问题』」



「这完全两个意思啊」



「虽然为了便于理解就把我的事情当作了例子,但比如阿良良木桑所敬爱的羽川桑,因为和阿良良木桑的相识,不也是让自己的人生朝着不明所以的方向偏移了吗?这位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班长中的班长,何为要放弃升学呢。明明吊车尾的阿良良木桑,都逍遥自得地有大学上。明明都上京去了」



再拽着去往小京都的上京这话题不放就不像是在打比方了喔……,嘛啊,我也不是不懂你就想说这个,而且这一点,既是关键,也是痛点。



并且刚刚提到的这位羽川,现状,行踪不明。



虽然不久我一定会收到明信片,所以也没在担心她,但是,在这种意义下,我也觉得要好好地正式谢罪为好。无论羽川那边会怎么想,我这边都应该单方面道歉——妖魔令。



「行吧我知道了。抱歉,八九寺。没跟你商量好就把你从地狱里带出来,是我的任性。没有跟你说,就离开了这城镇,也是我的不对」



「事到如今也用不着道歉」



「欸?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你翻旧账在先吧?



我虽然想这么说,但在我这边是加害者的情况下,面对诉说被害的对方,很难做出这样的吐槽……。



「所以说这是程度问题哟,阿良良木桑。实际上,阿良良木桑面对羽川桑,从像个叩头蝗虫一样唯唯诺诺开始,挑长相的羽川桑就不知所措了吧。她应该会想这是哪儿来的蝗害啊,毕竟是蝗虫」



「因为说不定真的会遭遇蝗害,所以我也笑不出来」



虽然在神原家和小日伞讨论过有什么想要的秘密道具,但那时候理应联想到怕不是道歉飞蝗才对——且不论为了文字游戏才把羽川安上个挑长相的名头*,但要按小扇的分类来说,这或许应该归为②自罚倾向吧?无视对方的心情,为了消解不管如何都很对不起的心情,来向羽川道歉……,虽然客观来讲这不成体统,但在当事人的我眼中,这或许是诚意的体现。



即使明知因为自己的谢罪,会让对方伤得更深,但也不得不道歉。



「所以说忏悔室说不定是必要的呢。不是朝本人,而是朝神明道歉。还请安心,阿良良木桑。你的罪孽,我来原谅」



「宽大」



明明是你翻的旧账。



说起来,虽然这是怀念的考试知识的残骸,但有恶人正机这种思考方式的是净土正宗没错吧?『善人尚且得以往生,何况是恶人』——尽管这是像我这种修行不足的善人难以接受的方面,但这也是种程度问题吧。



「因为你的罪由我来原谅,所以首先请把至今为止通过不法行为所赚取的全部财产,放进这个赛钱箱里来吧。作为净财」



「恶德宗教」



这我也笑不出来。毕竟战场原家,就是被这样子的恶德宗教,带走了全部的财产——原本富裕的家庭崩坏,母亲出走,她自己也——虽然我不确定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恐怕这并不是能够原谅的事。这才是不法行为。



在此之上——就是那五位,欺诈师了吧。



假如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加害者们道歉了的话——那这无非是新一轮的加害。是名为谢罪的二次被害。即便目的是②自罚倾向或者③自我牺牲,但事实上却是像①非对称战争一样。



嘛啊,实际上,加害者们的谢罪什么的,如果不是在法院的强制下也不会出现,所以这也是种④命令系统。



「……话说,八九寺。你从小扇那里,有听说过⑤是什么吗?还有,妖魔令这一怪异,是种什么样的怪异,你要是听说过的话,我就省下去大学图书馆调查的工夫了」



「哦呀哦呀,明明只说个图书馆就行,非得说成是大学图书馆,阿良良木桑已然完全变成学历社会的俘虏了啊。不是吸血鬼,而是成为了天狗」



「净说些讨人厌的话……,净说些小扇会说的讨人厌的话……」



「我有听说过哦,两者都有」



小扇那家伙,把没跟我说的东西,轻易地就告诉了八九寺……,首先,这俩人关系好就很奇怪。虽然在这里我也没有旧事重提的想法,但八九寺之所以落入地狱,小扇可是占了蛮大一部分责任……。



「扇桑能处。虽然阿良良木桑不行」



明明刚才应该才说过原谅了我的,又翻脸不认人……,难道说,这也是一条真理吗。



该说成是真理呢,还是该说成是心理呢——程度问题。



虽然小日伞也说过,但结局上,是会有原谅的人,也会有不原谅的人——也有道歉的人和被道歉的人。基于对手而改变基准虽然或许会违反法律的精神,但即使在法律中,也是有酌情处理的余地。



毕竟也有『给人的印象不好』这种决定性的意见——即便是我,也不是被哪儿来的阿猫阿狗用订书机订了脸颊之后,都会去原谅。



「也是呢。战场原桑单纯只因为是深闺的大小姐所以才会被原谅呢」



「错啦」



「但是,如果有一位身高两米,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力壮粗鲁橄榄球选手用订书机订了你脸颊,阿良良木桑会选择原谅吗?」



「这反而是只能选择原谅吧……」



会带着奇怪的讨好人的微笑来原谅他。



但是,你要这么一说,战场原黑仪在年初拿来当论据的那几条行径,一般来讲确实是需要谢罪级别的蛮行——之所以连这些都能够原谅,虽然我也不太想这样讲,但只能说是因为爱。至于能不能说爱是包含蛮行在内的,那自然另说。



「阿良良木桑居然聊起了爱。大学真是会教各种各样的事啊」



「爱才不是在大学里学到的。爱主要是,从幼女身上学到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但是,我要讲的就是这个」



「嗯……,幼女怎么了呢?」



「不是幼女,而是爱」



切回正题,八九寺这样说道。



「⑤试探行为」



「……试探行为?」



哦哦,是在说谢罪的第五种可能性。因为聊得没什么关联性,所以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试探行为,感觉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啊?也不是考试的知识……,让我想想……,是,育儿方面的?



「没错。不愧是儿童虐待的专家」



「这标签我就撕不下来了是吧?」



用的怕不是在密封机密文件时所用的封缄?



既然如此,我希望老仓不是为过去的错事道歉,而是为此时此刻而谢罪。但结局,也是会被我原谅吧——怎么说呢,要说是试探行为的话,老仓或者黑仪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正确的。



「初次相会的那时候,我对着阿良良木桑轻咬,也是容易理解的试探行为哟」



「不,不对。那才不是轻咬而是真咬。你分明把我的手指咬下一块来」



虽然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场战争,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想要道次歉啊……,不过关于咬人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错哟?



是心情上发生了改变,吧。



连法律都有改变的时候……,法律的改正。



「也就是说,为了被原谅而道歉对吧?虽然这么一说感觉像是理所当然的,但通过故意做坏事,说任性的话,并凭此得到对方的原谅,从而切实感到被爱——」



「这么一想,无论是提起过去的错事,还是进行非常离谱的谢罪,不都是有理由的吗?在这种假说中,反正都会被原谅,那为即便现在说也只好原谅的事道歉,果然就是为了被原谅。这是名为被原谅的娱乐,也是快乐。」



我觉得把名为试探爱的内心迫切看作娱乐或者快乐,明显有些开玩笑过头——这既是以他人为壁的一种自我承认,也与自我实现的行为相关。



即便是彼君的状况也适用于此。他在明知这并不是夜袭,至少命日子不把这认定为夜袭的情况下,还做出如此夸张的谢罪,可以说这既是决定了会被原谅的黑幕比赛,也是等待命日子『只是在相亲相爱』这份答案。



爱的再确认。



既然如此的话,结果,基于如此的试探行为,导致命日子的心决定从彼君身上脱离,那这既是讽刺,也是理所当然的结局吧……,没有人会喜欢被试探。即便爱着,如果永远重复试探,总有一天也会厌烦。



放在我身上也同样适用。



如果战场原黑仪她,不管过多久都还是个挥舞订书机的毒舌角色的话,我也无法保证不会有一天,我会有『适可而止吧,我无法再和你交往下去了』的想法。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怪力乱神。



「想要被原谅的欲望,就像这样强烈哟。但是,还请安心,本尊八九神,甚至连这种欲望都能原谅」



「神明过了头,听起来就像是恶魔的耳语」



「那么,就请阿良良木桑原谅这般恶魔模样的我吧」



「共依存」



要说原谅人也既是种娱乐也是种快乐的话,那也没说错……,很难否定,做出像是宽宏大量的人会做出的举止会叫人心情舒畅。因为原谅人而造成的优越感,或许也是①非对称战争……,经常听闻在情侣间的DV中,也有人会在狠狠施暴之后哭着道歉,这一块的事情也搅成一团糟。



而且把吃醋吵架当作情侣间的调情也是种大问题,而命日子同彼君之间所发生的纠纷,更是在上述种种间,划清了界限。



此处再次回顾下名侦探小扇所举出的假说,



①非对称战争②自罚倾向③自我牺牲



④命令系统⑤试探行为



就是如上所述的五种……,嗯~。



虽然小扇估计可能性低,但依我所见本题是有怪异诱因的④……,但即便如此,这其中混杂着其他的要素也不奇怪,所以也许这并不是个单选题……,而且战场原黑仪和老仓育,彼君的,各自的情况下也没有特别能说得上的共同点。



换言之就是缺失的联系。



「这样子的案例,或许也不是只有如今所枚举出来的三位啊?所幸,包含我在内,似乎是没有发现这个城镇里的居民有这种倾向,但也许出乎意料的,这种谢罪症状已经在大学的各处蔓延开来了。曲直濑大学,说不定成了磕头虫大学……」



「这梗烂得可真稀奇……,不要把人家的大学名字拿来嘴瓢啊」



「这也是一个例子。通过故意说出无聊的梗而让你苦笑着原谅,是我想要再度确认自己的价值」



嘴瓢而已,能不能不要强行算作一例啊?



说起来,无聊的俏皮话或者过激的讽刺笑话,无疑也是试探行为的一面……,虽然我已经触及过关于毒舌的事儿了,但黑仪过去所胡扯的,所谓装傻的机智,也是其中的一例吗?



「总觉得,好讨厌啊。说真的。仅仅是对不起这一句话,却不得不运用像是心理分析般的理论,将其细细解剖。感觉像是吹毛求疵到了分子等级一样」



「让你这么想是我招待不周,的这种道歉,是③自我牺牲对吧?要是扇桑的话,肯定能更加巧妙地说明其中微妙之处」



「别对小扇有种奇怪的信赖啊」



我觉得要是小扇的话,会对于有关⑤试探行为采用更加讨人厌的说明。或许正因为本人也知道这回事,所以才调整了自行车的速度,将关于⑤的说明委任给八九寺。



「那也该差不多,告诉我本命的④命令系统是种什么样的怪异了吧?我也差不多不得不走了」



「不得不走?哦呀哦呀,是要从哪里离开,又要到哪儿去呀?」



「从这个镇子里离开,回到大学……」



你这家伙,别让我真说出来啊。



这是卑劣的诱导询问哟。



「什么嘛。你难道没听小扇说过这怪异的实质吗?」



「不不不,听是听过的。不过,倒是没从扇桑那儿听见④是本命这件事」



虽然我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对我来讲这会让我很困扰……,毕竟要不是这样的话,处于保留期中的分手就要成立啦。



这不是本命,而更像是跟我的性命相关。



所以说,得一点一滴地把话题进展下去才行。



「从设定上来讲用赌博的方式来决定本命是绝对不行的哟」



「闭嘴吧。我就赌在④上了。妖魔令这东西,到底是怎样的动物怪异?是蟹,还是蜗牛,还是猿猴……,是蛇,是猫。还是说,是蜂,是不死鸟……」



「妖魔令不是动物怪异。甚至连活物都不是」



「嗯……,那就像是吸血鬼,像是尸体?」



要是这类力量系的话,倒不如说我就能处理了……,正因为并非如此,我才会像这样回到老家,在你面前听着你絮絮叨叨的挖苦。



「说实话,在扇桑转达给我以前,我就知道妖魔令了。是从卧烟小姐口中,在神明培训中,作为课程的一环告诉我的」



「这样的嘛?那,这是某种神明系的怪异?」



真是的话就棘手了。



也有种思考方式,是说一切怪异皆为神明。



「在阿良良木桑所经历过的怪异谈中,最为接近的,不是鬼也不是尸体,更不是神明,而是『暗』吧」



「『暗』——」



「所以说去拜访扇桑的正确性更甚于阿良良木桑的思考之上哟……,是一百分满分的一百二十分。但是,根据见解的不同,说是要比暗还要糟糕」



是有说过啊。



甚至连鬼都不能与之为敌——



「妖魔令是令哟。如文面般的命令。法令。」



「法令?」



「是的,像是德政令,生类怜悯令一类的,这个『令』」



在无实在这一方面的意味下和幽灵同然。



是近代法治国家的,被束缚的共同幻想。



*上文的“挑长相的羽川不知所措”中,“挑长相”是面食い,“不知所措”是面食らう,这二者构成文字游戏。



020



「——要是像这样,被某人下了命令的话,即使像我这种啥都不是的人类,也会做到素直谢罪吧。



「要是被强制的话。



「素直的,还是说,不本意的。



「勉勉强强的,而且纯洁的。



「会道歉吧。



「就像原谅的时候,是需要原谅的理由一样,道歉的时候,想要道歉的理由的,不只是我,而是性格乖僻的人类的本心吧。



「要用将棋的棋士来讲的话,他或者她,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之所以说出自己投降的话,并不是因为棋士这种生物全都很直率,也不是因为纯洁,而是因为有这种规矩。



「因为有法条整治。



「所以说,即使悔恨到身体扭曲,即使完全不想用本音来承认败北,即使无法信服这是实力差距,即使感觉到哪里会有『还有能翻盘的地方』,还是能说出『投子』。



「将承认败北这件事。



「让自己许可。



「虽然在心情上没有输但毕竟是规则所以没办法,会这样想。



「可以说成是调停吧。即使是没有通融利处的风俗,只要被这样子明确定下来,就容易顺从。



「即使说是道歉还是不道歉这种程度自己来决定,但要自己决定的话,作为偏向于不道歉的人类来讲,果然还是想要一个契机。



「知道道歉这边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正确的道歉方法——非要说,在不想道歉之上,也有道歉了不就完蛋了,的这种强迫观念存在。



「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但要是在这里道歉的话,就有预感要失去重要的东西——是自尊吗,还是矜持呢,还是说感觉要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说得奇怪点的话,对,像是失去了信赖——一言以谢之的话,虽然当前可能会逃过一劫,但感觉会为将来残留祸根。



「为了逃避就不得不忍耐的话。



「实际上反之,不道歉,让时机逃走了话,明明会发生后悔一生的事情——就像我已经,不能为暴言而道歉了。



「那时候要是有什么人,『快给你母亲道歉』,这样狠狠责备我的话,那该多好——不是有什么人。



「而是有那种法的精神的话,那该是何等程度的救赎——至少,能救到妈妈。



「也能救到我。



「谢罪不是被强制的东西。



「不由自己意志发出的谢罪,完全没有意义——尽管是这样,但是,要是有定义何为罪的法律的话,遵照罪刑法定原则,提示这件事的解决方法的,不也果然应该在法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