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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翻译 原文

  准提道人收孔宣

  诗曰:

  准提菩萨产西方,道德根深妙莫量。荷叶有风生色相,莲花无雨立津梁。金弓银戟非防患,宝杵鱼肠另有方。漫道孔宣能变化,婆娑树下号明王。

  话说高继能与“五岳”大战,一条枪如银蟒翻身,风驰雨骤,甚是惊人。怎见得一场大战,有赞为证,赞曰:

  刮地寒风如虎吼,旗旛招展红闪灼。飞虎忙施提芦枪;继能枪摇真猛恶。文聘使发托天叉;崔英银锤一似流星落。黑虎板斧似车轮;蒋雄神抓金纽索。三军喝彩把旗摇,正是“黑杀”逢“五岳”。

  且说高继能久战多时,一条枪挡不住五般兵器,又不能跳出圈子,正在慌忙之时,只见蒋雄使的抓把金纽索一软,高继能乘空把马一撺,跳出圈子就走。崇黑虎等五人随后赶来。高继能把蜈蜂袋一抖,好蜈蜂!遮天映日,若骤雨飞蝗。文聘拨回马就要逃走,崇黑虎曰:“不妨。不可着惊,有吾在此。”忙把背后一红葫芦顶揭开了,里边一阵黑烟冒出,烟里隐有千只铁嘴神鹰。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葫芦黑烟生,烟开神鬼惊。秘传玄妙法,千只号神鹰。乘烟飞腾起,蜈蜂当作羹。铁翅如铜剪,尖嘴似金针。翅打蜈蜂成粉烂,嘴啄蜈蜂化水晶。今朝“五岳”来相会:“黑杀”逢之命亦倾。

  且说高继能蜈蜂尽被崇黑虎铁嘴神鹰翅打嘴吞,一时吃了个干干净净。高继能大怒:“焉敢破吾之术!”复回来又战。五人又把高继能围住。黄飞虎一条枪裹住了高继能。只见孔宣在营中问掠阵官曰:“高将军与何人对敌?”军政司禀曰:“与五员大将杀在垓心。”孔宣前往,出营门掠阵。见高继能枪法渐乱,才待走马出营,高继能早被黄飞虎一枪刺中胁下,翻鞍坠马。枭了首级,才要掌鼓回营,忽听得后边大呼曰:“匹夫少待回兵,吾来也!”五将见孔宣来至,黄飞虎骂曰:“孔宣!你不知天时,真乃匹夫也!”孔宣笑曰:“我也不对你这等草木之辈讲闲话,你且不要走,放马来!”把刀一愰,直取文聘、崇黑虎忙举双斧砍来,一似车轮,六骑交锋,直杀得:

  空中飞鸟藏林内,山里狼虫隐穴中。

  孔宣见这五员将兵器来得甚是凶猛:“若不下手,反为他所算。”把背后五道光华往下一愰,五员战将一去毫无踪影,只剩得五骑归营。子牙正坐,只见探事官来报:“五将被孔宣华光撒去,请令定夺。”子牙大惊曰:“虽然杀了高继能,到又折了五将!且按兵不动。”

  话说孔宣进营,把神光一抖,只见五将跌下,照前昏迷。吩咐左右监在后营。孔宣见左右并无一将,只得自己一个,也不来请战,只阻住咽喉总路,周兵如何过去得。

  话说子牙头运粮草官杨戬至辕门下马,大惊曰:“这时侯还在此处?”军政官报与子牙:“督运官杨戬听令。”子牙传令:“令来。”杨戬上帐三谒毕,禀曰:“催粮参千五百,不误限期,请令定夺。”子牙曰:“督粮有功,当得为国。”杨戬曰:“是何人领兵阻在此处?”子牙把死了黄天化,并擒拿了许多将官的事说了一遍。杨戬听得黄天化已死,正是:

  道心推在汪洋海,却把无名上脑来。

  杨戬曰:“明日元帅亲临阵前,待弟子看他是甚么东西作怪,好以法治之。”子牙曰:“这也有理。”杨戬下帐,只见南宫适、武吉对杨戬曰:“孔宣连拿黄飞虎、洪锦、哪咤、雷震子莫知去向。”杨戬曰:“吾有照妖鉴在此,不曾送上终南山去。明日元帅会兵,便知端的。”

  次日,子牙带众门人出营,来会孔宣。巡营军卒报入中军。孔宣闻报出来,复会子牙,曰:“你等无故造反,诬谤妖言,惑乱天下诸侯,妄起兵端,欲至孟津会合天下叛贼,我也不与你厮杀,我只阻住你不得过去,看你如何会得成!待你等粮草尽绝,我再拿你未迟。”只见杨戬在旗门下把照妖鉴照着孔宣,看镜里面似一块五彩装成的玛瑙,滚前滚后。杨戬暗思:“这是个甚么东西?”孔宣看见杨戬照他,孔宣笑曰:“杨戬,你将照妖鉴上前来照,那远远照,恐不明白。大丈夫当明白做事,不可暗地里行藏。我让你照!”杨戬被孔宣说明,便走马至军前,举鉴照孔宣,也是如前一般。杨戬迟疑。孔宣见杨戬不言不语,只管照,心中大怒,纵马摇刀直取。杨戬三尖刀急架相还。刀来刀架,两马盘旋,战有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杨戬见起先照不见他的本像,及至厮杀,又不见取胜,心下十分焦躁,忙祭起哮天犬在空中。那哮天犬方欲下来奔孔宣,不觉自己身轻飘飘落在神光里面去了。韦护来助杨戬,忙祭降魔杵打将下来。孔宣把神光一撒。杨戬见势头不好,知他身后的神光利害,驾金光走了。只见韦护的降魔杵早落在红光之中去了。孔宣大呼曰:“杨戬,我知道你有八九玄机,善能变化,如何也逃走了?敢再出来会我?”韦护见失了宝杵,将身隐在旗下,面面相觑。孔宣大呼:“姜尚!今日与你定个雌雄!”孔宣走马来战。子牙后有李靖大怒,骂曰:“你是何等匹夫!焉敢如此猖獗!”摇戟直冲向前,抵住孔宣的刀。二将又战在虎穴龙潭之中。李靖祭起按三十三天玲珑金塔往下打来。孔宣把黄光一绞,金塔落去无踪无影。孔宣叫:“李靖不要走!来擒你也!”正是:

  红光一展无穷妙,方知玄内有真玄。

  话说金、木二咤见父亲被擒,兄弟二人四口宝剑飞来,大骂:“孔宣逆贼!敢伤吾父!”弟兄二人举剑就砍。孔宣手中刀急架相迎。只三合,金咤祭遁龙桩,木咤祭吴钩剑,俱祭在空中,总来孔宣把这些宝贝不为稀罕,只见俱落在红光里面去了。金、木二咤见势不好,欲待要走,被孔宣把神光复一撒,早已拿去。子牙见此一阵折了许多门人,子牙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吾在昆仑山也不知会过多少高明之士,岂惧你孔宣一匹夫哉!”催开四不相,怒战孔宣。未及三四合,孔宣将青光往下一撒。子牙见神光来得利害,忙把杏黄旗招展,那旗现有千朵金莲,护住身体,青光不能下来。──此正是玉虚之宝,自比别样宝贝不同。孔宣大怒,骤马赶来。子牙后队恼了邓婵玉,用手把马拎回,抓一块五光石打来。正是:

  发手红光出五指,流星一点落将来。

  孔宣被邓婵玉一石打伤面门,勒转马望本营逃回。不防龙吉公主祭起鸾飞宝剑,从孔宣背后砍来。孔宣不知,左臂上中了一剑,大叫一声,几乎堕马,负痛败进营来;坐在帐中,忙取丹药敷之,立时痊愈。方把神光一抖,收了诸般法宝,仍将李靖、金、木二咤监禁,切齿深恨。不表。

  子牙鸣金收军回营。只见杨戬已在中军。子牙升帐,问曰:“众门人俱被拿去,你如何到还来了?”杨戬曰:“弟子仗师尊妙法,师叔福力,见孔宣神光利害,弟子预先化金光走了。”子牙见杨戬未曾失利,心上还略觉安妥,然而心下甚是忧闷:“吾师偈中说‘界牌关下遇诛仙’,如何在此处有这枝人马阻住许久?似此如之奈何!”正忧闷之间,武王差小校来请子牙后帐议事。子牙忙至后帐,行礼坐下。武王曰:“闻元帅连日未能取胜,屡致损兵折将,元帅既为诸将之元首,六十万生灵俱悬于元帅掌握。今一旦信任天下诸侯狂悖,陡起议论,纠合四方诸侯,大会孟津,观政于商,致使天下鼎沸,万姓汹汹,糜烂其民。今阻兵于此,众将受羁縻之厄,三军担不测之忧,使六十万军士抛撇父母妻子,两下忧心,不能安生,使孤远离膝下,不能尽人子之礼,又有负先王之言。元帅听孤,不若回兵,固守本土,以待天时,听他人自为之,此为上策。元帅心下如何?”子牙暗思:“大王之言虽是,老臣恐违天命。”武王曰:“天命有在,何必强为!岂有凡事阻逆之理?”子牙被武王一篇言语把心中惑动,这一会执不住主意,至前营,传令与先行官:“今夜灭灶班师。”众将官打点收拾起行,不敢谏阻。

  二更时,辕门外来了陆压道人,忙忙急急,大呼:“传与姜元帅!”子牙方欲回兵,军政官报入:“启元帅:有陆压道人在辕门外来见。”子牙忙出迎接。二人携手至帐中坐下。子牙见陆压喘息不定,子牙曰:“道兄为何这等慌张?”陆压曰:“闻你退兵,贫道急急赶来,故尔如此。”乃对子牙曰:“切不可退兵!若退兵之时,使众门人俱遭横死。天数已定,决不差错。”子牙听陆压一番言语,也无主张,故此子牙复传令:“叫大小三军,依旧扎住营寨。”武王听见陆压来至,忙出帐相见,问其详细。陆压曰:“大王不知天意。大抵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可治。今若退兵,使被擒之将俱无回生之日。”武王听说,不敢再言退兵。

  且说次日,孔宣至辕门搦战。探马报入中军。陆压上前曰:“贫道一往,会会孔宣,看是如何。”陆压出了辕门,见孔宣全装甲冑,陆压问曰:“将军乃是孔宣?”宣答曰:“然也。”陆压曰:“足下既为大将,岂不知天时人事?今纣王无道,天下分崩,愿共伐独夫。足下以一人欲挽回天意耶?甲子之期乃灭纣之日,你如何阻得住?倘有高明之士出来,足下一旦失手,那时悔之晚矣。”孔宣笑曰:“料你不过草木愚夫,识得甚么天时人事!”把刀一愰,来取陆压。陆压手中剑急架忙迎。步马相交,未及五六合,陆压取葫芦欲放斩仙飞刀;只见孔宣将五色神光望陆压撒来。陆压知神光利害,化作长虹而走;进得营来,对子牙曰:“果是利害,不知是何神异,竟不可解。贫道只得化长虹走来,再作商议。”子牙听见,越加烦闷。孔宣在辕门不肯回去,只要“姜尚出来见我,以决雌雄;不可难为三军苦于此地!”左右报入中军。子牙正没奈何处治。孔宣在辕门大呼曰:“姜尚有元帅之名,无元帅之行,畏刀避剑,岂是丈夫所为!”

  正在辕门百般辱骂子牙,只见二运官土行孙刚至辕门,见孔宣口出大言,心下大怒:“这匹夫焉敢如此藐吾元帅!”土行孙大骂:“逆贼是谁?敢如此无理!”孔宣抬头,见一矮子,提条铁棍,身高不过三四尺长,孔宣笑曰:“你是个甚么东西,也来说话?”土行孙也不答话,滚到孔宣的马足下来,举棍就打。孔宣轮刀来架。土行孙身子伶俐,左右窜跳,三五合,孔宣甚是费力。土行孙见孔宣如此转折,随纵步跳出圈子,诱之曰:“孔宣,你在马上不好交兵,你下马来,与你见个彼此,吾定要拿你,方知吾的手段!”孔宣原不把土行孙放在眼里,便以此为实,暗想:“这匹夫合该死!不要讲刀砍他,只是一脚也踢做两断。”孔宣曰:“吾下马来与你战,看你如何!”这个正是:

  你要成功扶纣王,谁知反中巧中机。

  孔宣下马,执剑在手,往下砍来。土行孙手中棍望上来迎。二人恶战在岭下。且说报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二运官土行孙运粮至辕门,与孔宣大战。”子牙着忙,恐运粮官被掳,粮道不通,令邓婵玉出辕门掠阵。婵玉立在辕门。不表。

  且说土行孙与孔宣步战,大抵土行孙是步战惯了的,孔宣原是马上将军,下来步战,转折甚是不疾,反被土行孙打了几下。孔宣知是失计,忙把五色神光往下撒来。土行孙见五色光华来得疾速神异,知道利害,忙把身子一扭,就不见了。孔宣见落了空,忙看地下。不防邓婵玉发手打来一石,喝曰:“逆贼看石!”孔宣听得响,及至抬头时,已是打中面门:“哎呀”一声,双手掩面,转身就走。婵玉乘机又是一石,正中后颈,着实带了重伤,逃回行营。土行孙夫妻二人大喜,进营见子牙,将打伤孔宣,得胜回营的话说了一遍。子牙亦喜,对土行孙曰:“孔宣五色神光,不知何物,摄许多门人将佐。”土行孙曰:“果是利害,俟再为区处。”子牙与土行孙庆功。不表。

  孔宣坐在营中大恼,把脸被他打伤二次,颈上亦有伤痕,心中大怒,只得服了丹药。次日痊愈,上马,只要发石的女将,以报三石之仇。报马报入中军。邓婵玉就欲出阵。子牙曰:“你不可出去。你发石打过他三次,他岂肯善与你罢休?你今出去,必有不利。”子牙止住婵玉,吩咐:“且悬‘免战牌’出去。”孔宣见周营悬挂“免战牌”,怒气不息而回。

  且说次日,燃灯道人来至辕门。军政官报入中军:“启元帅:有燃灯道人至辕门。”子牙忙出辕门迎接,入帐行礼毕,尊于上坐。子牙口称“老师”,将孔宣之事一一陈诉过一遍。燃灯曰:“吾尽知之。今日特来会他。”子牙传令:“去了‘免战牌’。”左右报于孔宣。孔宣知去了“免战牌”,忙上马提刀,至辕门请战。燃灯飘然而出。孔宣知是燃灯道人,笑曰:“燃灯道人,你是清静闲人,吾知你道行且深,何苦也来惹此红尘之祸?”燃灯曰:“你既知我道行深高,你便当倒戈投顺,同周王进五关,以伐独夫,如何执迷不悟,尚敢支吾也?”孔宣大笑曰:“我不遇知音,不发言语。你说你道行深高,你也不知我的根脚,听我道来:

  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如今了却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

  孔宣道罢,燃灯一时也寻思不来:“不知此人是何物得道?”燃灯曰:“你既知兴亡,深通玄理,如何天命不知,尚兀自逆天耶?”孔宣曰:“此是你等惑众之言,岂有天位已定,而反以叛逆为正之理?”燃灯曰:“你这孽障!你自恃强梁,口出大言,毫无思忖,必有噬脐之悔!”孔宣大怒,将刀一摆,就来战燃灯。燃灯口称:“善哉!”把宝剑架刀,才战二三回合,燃灯忙祭起二十四粒定海珠来打孔宣。孔宣忙把神光一摄,只见那宝珠落在神光之中去了。燃灯大惊;又祭紫金钵盂。只见也落在神光中去了。燃灯大呼:“门人何在?”只听半空中一阵大风飞来,内现一只大鹏雕来了。孔宣见大鹏雕飞至,忙把顶上盔挺了一挺,有一道红光直冲牛斗,横在空中。燃灯道人仔细定睛,以慧眼观之,不见明白,只听见空中有天崩地塌之声。有两个时辰,只听得一声响亮,把大鹏雕打下尘埃。孔宣忙催开马,把神光来撒燃灯。燃灯借着一道祥光,自回营来;见子牙陈说利害:“不知他是何物。”只见大鹏雕也随至帐前。

  燃灯问大鹏曰:“孔宣是甚么东西得道?”大鹏曰:“弟子在空中,只见五色祥云护住他的身子,也像有两翅之形,但不知是何鸟。”正议之间,军政官来报:“有一道人至辕门求见。”子牙同燃灯至辕门迎接。见此人挽双抓髻,面黄身瘦,髻上戴两枝花,手中拿一株树枝,见燃灯来至,大喜曰:“道友请了!”燃灯忙打稽首曰:“道兄从何处来?”道人曰:“吾从西方来,欲会东南两度有缘者。今知孔宣阻逆大兵,特来渡彼。”燃灯已知西方教下道人,忙请入帐中。那道人见红尘滚滚,杀气腾腾,满目俱是杀运,口里只道:“善哉!善哉!”来至帐前,施礼坐下。燃灯问曰:“贫道闻西方乃极乐之乡,今到东土,济渡众生,正是慈悲方便。请问道兄尊姓大名?”道人曰:“贫道乃西方教下准提道人是也。前日广成子道友在俺西方,借青莲宝色旗,也会过贫道。今日孔宣与吾西方有缘,特来请他同赴极乐之乡。”燃灯闻言大喜曰:“道兄今日收伏孔宣,正是武王东进之期矣。”准提曰:“非但东进,孔宣得道,根行深重,与西方有缘。”准提道罢,随出营来会孔宣。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孔纬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对他的外甥侄子说:“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和晋公王铎,充当弘文馆学士,审理馆中事务。上任后,巡视办公厅。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审理馆中事务。晚春,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说道:'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只要一间。现在如此壮丽,你很不知道,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他听了这话,记在心里。他又告诉我说,'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或许还可以。从你以后的人,就会遭遇那种事'。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邠公的话,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这时昭宗继承帝位,孔纬任宰相,朝廷各种体统,破坏无余,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

  李克助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昭宗帝在华州。郑州县令崔銮,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御史台刑部上奏:按罪应当绞死。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韩建问李尚书:“崔銮是你的亲戚吗?为什么不上奏?”李克助说:“是帮助您的办法呀。”韩建说:“崔县令贪赃,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李克助说:“听说你提高价格,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韩建说:“我是华州节度使,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李克助说:“华州百姓是天子的,不是你的。像你所说,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把他贬为颍阳尉。

  京都儒士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都来自内心的胆气。胆气如果强盛,自己就无所恐惧,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若说胆气啊,我是真有哇。”众人笑着说:“必须先试试,然后才可信你。”有个人说:“我的亲戚有座宅院,过去非常不吉祥,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一夜不害怕,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这个人说:“就按你们说的办。”第二天便去了。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只是没人住罢了。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送到宅院里。大家说:“你还要什么东西?”他说:“我有一把剑,可以自卫。请你们不要担忧。”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锁上门回去了。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到了晚上,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仆人也不许跟随。他就在卧室里住宿,一点也不敢睡,只是熄灭了灯,抱着剑坐着,惊恐不止。到了半夜,月亮升起来了,从窗缝中斜照进来。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飘飘地动。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把剑一挥,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发出了声音,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因为特别害怕,所以也不敢找寻,只握着剑坐在那里。到了五更,突然有个东西,上台阶来推门,门没有推开,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咻咻地喘气。这人害怕极了,握着剑向前砍去,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剑也失手落在地上。此人又不敢去找剑,怕那东西进来。他钻到床下蜷伏着,一点也不敢动。突然困倦起来,睡着了,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人们已来开门,到了内室,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儒士才醒过来,开门时还在战栗。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大家也异常害怕,就到墙壁下去找。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鸟”。原来是那个旧帽子,已经破烂,被风一吹,像鸟在扇动翅膀。剑在狗洞旁边,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原来是他骑的那驴,已被砍破了嘴,唇齿破损。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众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大家搀着儒士回去,儒士惊恐心跳,十天才好。

  孟乙  

  徐州萧县,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貉子,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当太阳偏西时,看见道边数百步处,有高大的野坟;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于是他走了进去。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搅不动了,就问:“你是人是鬼?是妖怪还是鬼魅?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黑暗中回答说:“我是人哪。”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说:“我姓李,从前是个小偷,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受到各种体罚,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逃到这个地方,生死听天由命吧。”孟乙可怜他,把他带回了家,藏在夹壁中,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却忽然在荒坟之中,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

  振武角抵人  

  光启年间,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举行宴会,奏乐舞蹈之后,就下令摔跤比赛。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体力方面,都比不过他。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就选了三个人,相继和他比试,魁梧的人都胜了。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我可以打倒这个人。”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因为他坚决请求,于是就答应了他。秀才下了台阶,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把衣服系紧一些,握着左拳走上前去,魁梧的人微笑着说:“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满座大笑。秀才慢慢走出圈外,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主帅问他:“是什么招术?”他回答说:“近年旅游,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当时此人刚近饭桌,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有个同伴说:'他怕大酱,见到就晕倒。'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刚才去厨房,要了点大酱,握在手中,这个人见到后,果然倒了。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有个叫边岫的判官,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赵崇  

  赵崇这个人庄重、清高、耿直,家中没闲杂的客人,羡慕王濛、刘真长的风度。格调高洁,不写文章,号称“无字碑”。每次遇到调任他职,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他说:“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世人因此看不起他。

  韩偓  

  韩偓,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那年冬天,皇帝巡幸凤翔,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国家由乱而治之初,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韩偓启奏道:“您运气符合中兴,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以安定风俗。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皇帝很赞叹。第二天,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当时梁太祖(朱温)在京城,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他又与王赞有隔膜,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在皇帝面前,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皇帝说:“赵崇是韩偓推荐的。”当时韩偓在场,梁太祖叱责他。韩偓启奏:“我不敢同大臣争辩。”皇帝说:“韩偓,你出去吧!”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手风慵展八行书,眼病休看九局基。窗里日光飞野马,案前筠管长蒲卢。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满世可能无默识,未知谁拟试齐竽。”

  薛昌绪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天性如此。在快速写作方面,就谁也不能赶上了。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必有礼节法度: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往来多次,允许了,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高谈阔论一番,喝杯茶,吃些水果就回去了。有时想到卧室去,那礼节也是这样。他曾经说:“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泾州大帅临走时,刚要上马,忽然想到了薛昌绪,说:“传话给书记官,快请他上马。”连催几回,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说:“告诉太师,请他们先走,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军帅很生气,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这大概是人妖吧。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

  姜太师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弄不清叫什么名,是许田人,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失去了双亲。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官至正一品。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就一定用鞭子抽他。就这样好多年,计算一下,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夫人说:“你是哪里人?”姜老头回答说:“是许田人。”又问:“你还有什么亲人?”回答说:“当初被抢掠的时候,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至今不知道下落。”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排行次第、家族分支、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姜老头都说了。等到姜太师回府,夫人告诉说:“姜老头要请假回乡,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回答说:“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剩下的都不记得了。”姜太师大哭起来,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然后奏明先主,说:“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于是用金帛、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

  康义诚  

  后唐长兴年间,侍卫使康义诚,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忽有一天,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就询问他的姓氏,说姓康。又问了他的故乡、亲属、家族、子女、后代,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于是两人拥抱痛哭。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

  高季昌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龙德初年以来,只求安稳地活着。我现在去朝见庄宗,试探试探。他若是想得天下,一定不会囚系我。要是进军别的地方,那可是子孙的福分。这次行动决定了。”从皇宫回来以后,他告诉梁震说:“新国主经历百战,才得到河南。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春秋》。又竖起指头说:'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哪还有辅佐的大臣!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我现在高枕无忧了。”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不到三年,庄宗果然没有守住。英雄预料的,一点没错,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

  沈尚书妻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又生性嫉妒。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带着妻儿,寄住在凤州。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华洪镇守东蜀,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称沈为兄。沈到达后,华到郊外迎接,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仆人、马匹、金银、绸缎、器具、玩物,没有什么缺的;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一年后,家信到了,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自己奔东川来了。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就告诉了华洪,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他的妻子又送信来,重新立下誓言,说:“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愿意和你白头到老。”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她刚来到时,也很温柔和平,经过十天后,又旧病复发,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华洪听到这种情况,叫来沈尚书对他说:“我想替哥哥杀了她,怎么样?”沈尚书不让。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精神沮丧,华洪一看就明白了。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把沈妻拉出屋,在台阶下杀了,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然后告诉了沈尚书。沈尚书听了后,异常惊恐,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就派人用竹竿拨动,随水漂走了。可是第二天,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这样反复了多次。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才使尸体沉下去。沈尚书不到十天,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可悲呀,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

  杨蘧  

  王赞,是朝中有名的人士。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心里非常喜欢,赞不绝口。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渐渐有些放松,就不自觉地问道:“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王赞说:“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于是大笑起来。这是说,五岭以南的地方,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

  袁继谦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刚到东方土神庙,借了一间房住下,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一家人都很害怕,没有能睡安稳的。忽然有一晚,听到吼叫声,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声音浑浊,全家人恐怖极了,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就趴在窗缝窥视,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在庭院中来回走。这一夜月色阴暗,看了很长时间,觉得身子像狗,可是头不能抬起来。就用挝打它的头,突然'轰'的一声,家犬惊叫着跑了。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就在那地上做粥,锅里还有剩余,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却不能脱出来。全家人大笑后,安安稳稳睡下了。”

  帝羓  

  后晋开运末年,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死在赵地的栾城,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把五脏都拿了出来,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用车运回国,当时人把这叫做“帝羓”(帝王的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