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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翻译 原文

  辞鸳侣女杰赴刑台 递鱼书航师尝禁脔

  话说克兰斯看见夏雅丽对着个小照垂泪,一时也想不到查看查看小照是谁的,只觉得夏雅丽果然丧心事仇,按不住心头火起。瞥见眼前的两扇着地长窗是虚掩着,就趁着怒气,不顾性命,扬刀挨入。忽然天昏 地暗的一来,灯灭了,刀却砍个空,使力过猛,几乎身随刀倒。克兰斯吃一惊,暗道:“人呢?”回身瞎摸了一阵,可巧摸着镜桌上那个小照儿,顺手揣在怀里,心想夏雅丽逃了,加克奈夫可在,还不杀了他走!刚要向前,忽听楼下喊道:主人回来了!”随着辚辚的的马车声,却是在草地上往外走的。克兰斯知道刚才匆忙,没有听他进来。忽想道:“不好,这贼不在床上,他这一回来叫起人,我怕走不了,不如还到那大树上躲一躲再说。”打定主意,急忙走出阳台,跳上栏杆,伸手攀树叉儿。一脚挂在空中,一脚还蹬在栏杆上。忽听楼底下硼的一声是枪,就有人没命的叫声:“啊呀!好,你杀我!”又是一声,可不象枪,彷佛一样很沉的东西倒在窗格边。克兰斯这一惊,出于意外,那时他的两脚还空挂着,手一松,几乎倒撞下来,忙钻到树叶密的去处蹲着。只听墙外急急忙忙跑回两个人,远远地连声喊道:“怎么了?什么响?”屋里也有好几个人喊道:“枪声,谁放枪?”这当儿,进来的两个人里头,有一个拿着一盏电光车灯,已走到楼前,照得楼前雪亮。克兰斯眼快,早看见廊下地上一个汉子仰面横躺着,动也不动。只听一人颤声喊道:“可不得了,杀了人!”“谁呢?主人!”这当儿里面一哄,正跑出几个披衣拖鞋的男女来,听是主人,就七张八嘴地大乱起来。克兰斯在树上听得清楚,知加克奈夫被杀,心里倒也一快。但不免暗暗骇异,到底是谁杀的?这当儿,见楼下人越聚越多,忽然想到自己绝了去路,若被他们捉住,这杀人的事一定是我了,正盘算逃走的法子,忽然眼前欻的一亮,满树通明,却正是上、中层的电灯都开了。灯光下,就见夏雅丽散了头发,仓仓皇皇跑到阳台上,爬在栏杆上,朗朗地喊道:“到底你们看是主人不是呢?”众人严声道:“怎么不是呢?”又有一个人道:“才从宫里承值回来,在这里下车的。下了车,我们就拉车出园,走不到一箭地,忽听见枪声,赶回来,就这么着了。”夏雅丽跺脚道:“枪到底中在哪里?要紧不要紧?快抬上来!一面去请医生,一面快搜凶手呢!一眨眼的事,总不离这园子,逃不了,怎么你们都昏死了!”一句话提醒,大家道:“枪中了脑瓜儿,脑浆出来,气都没了,人是不中用了。倒是搜凶手是真的。”克兰斯一听这话,倒慌了,心里正恨夏雅丽,忽听下面有人喊道:“咦,你们瞧!那树叉里不是一团黑影吗?”楼上夏雅丽听了,一抬头,好象真吃一惊的样子道:“怎么?真有了人!”连忙改口道:“可不是凶手在这里?快多来几个人逮住他,楼下也防着点儿,别放走了!”就听人声嘈杂的拥上五六个人来。克兰斯知不能免,正是人急智生,一眼见这高楼是四面阳台,都围着大树,又欺着夏雅丽虽有本事,终是个妇人,仍从树上用力一跳,跳上阳台,想往后楼跑。这当儿,夏雅丽正在叫人上楼,忽见一个人陡然跳来,倒退了几步;灯光下看清是克兰斯,脸上倒变了颜色,说不出话来,却只把手往后楼指着。克兰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飞奔后楼,果见靠栏杆与前楼一样的大树。正纵身上树,只听夏雅丽在那里乱喊道:“凶手跳进我房里去了,你们快进去捉,不怕他飞了去。”只听一群人乱哄哄都到了屋里。

  这里克兰斯却从从容容地爬过大树,接着一溜平屋,在平屋搭了脚,恰好跳上后墙飞身下去,正是大道,幸喜没个人影儿,就一口气地跑回家去,仍从短墙奋身进去,人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自己屋里,此时方算得了性命。喘息一回,定了定神,觉得方才事真如梦里一般,由不得想起夏雅丽手指后楼的神情,并假说凶手进房的话儿,明明暗中救我,难道她还没有忘记我吗?既然不忘记我,就不该嫁加克奈夫,又不该二心于我!这女子的人格就可想了!又想着自己要杀加克奈夫,倒被人家先杀了去,这人的本事在我之上,倒要留心访访才好。一头心里猜想,一头脱去那身黑衣想要上床歇息,不防衣袋中掉下一片东西,拾起来看时,倒吃一惊,原来就是自己在凯赛好富馆赠夏雅丽的小照,上面添写一行字道:“斯拉夫苦女子夏雅丽心嫁夫察科威团实行委员克兰斯君小影。”克兰斯看了,方明白夏雅丽对他垂泪的意思,也不免一阵心酸,掉下泪来,叹道:“夏雅丽!夏雅丽!你白爱我了!也白救了我的性命!叫我怎么能赦你这反复无常的罪呢!”说罢,就把那照儿插在床前桌上照架里,回头见窗帘上渐渐发出鱼肚白色,知道天明了,连忙上床,人已倦极,不免沉沉睡去。

  正酣睡间,忽听耳边有人喊道:“干得好事,捉你的人到了,还睡吗?”克兰斯睁眼见是波儿麻,忙坐起来道:“你好早呀,没的大惊小怪,谁干了什么?”波儿麻道:“八点钟还早吗?鲁翠姑娘找你来了,快出去。”克兰斯连忙整衣出来,瞥眼看着鲁翠华装盛服,秀采飞扬,明睐修眉,丰颐高准,比倒夏雅丽,另有一种华贵端凝气象。一见克兰斯,就含笑道:“昨儿晚上辛苦了,我们该替加来科梭代致谢忱。怎么夏雅丽倒免了?”波儿麻笑道:“总是克君多情,杀不下去,倒留了祸根了。”克兰斯惊道:“怎么着?她告了我吗?”鲁翠摇头道:“没有。她告的是不知姓名的人,深夜入室,趁加克奈夫温宫夜值出来,枪毙廊下。凶手在逃。俄皇知道早疑心了虚无党,已派侦探四出,倒严厉得很。克君还是小心为是。”克兰斯笑道:“姑娘真胡闹!小心什么?哪里是我杀的!”鲁翠倒诧异道:“难道你昨晚没有去吗?”克兰斯道:“怎么不去?可没有杀人。”波儿麻道:“不是你杀是谁呢?”克兰斯道:“别忙,我告诉你们。”就把昨夜所遇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只把照片一事瞒起。两人听了,都称奇道异。波儿麻跳起来道:“克君,你倒被夏雅丽救坏了!不然倒是现成的好名儿!”鲁翠正低头沉思,忽被他一吓,忙道:“波君别嚷,怕隔墙有耳。”顿一顿,又道:“据我看,这事夏雅丽大有可疑。第一为什么要灭灯;再者既然疑心克君是凶手,怎么倒放走了,不然就是她杀的呢!”克兰斯道:“断乎不会。她要杀他,为什么嫁他呢?”鲁翠道:“不许她辱身赴义吗?”克兰斯连连摇头道:“不象。杀一加克奈夫法子多得很,为什么定要嫁了才能下手呢?况且看她得了凶信,神气仓皇得很哩!”鲁翠也点点头道:“我们再去探听探听看。克君既然在夏雅丽面前露了眼,还是避避的好,请到我们家里去住几时吧!”克兰斯就答应了,当时吩咐了家人几句话,就跟了鲁翠回家。从此鲁翠、波儿麻诸人替他在外哨探,克兰斯倒安安稳稳住在美礼斯克罘邸第。先几个月风声很紧,后来慢慢懈怠,竟无声无臭起来。看官你道为何?原来俄国那班警察侦探虽很有手段,可是历年被虚无党杀怕了,只看一千八百八十一年三月以后,半年间竟杀了宪兵长官、警察长、侦探等十三人,所以事情关着虚无党,大家就要缩手。这案俄皇虽屡下严旨,无奈这这些人都不肯出力,且加克氏支族无人,原告不来催紧,自然冰雪解散了。克兰斯在美礼家,消息最灵,探知内情,就放心回了家。

  日月如梭,忽忽冬尽春来。这日正是俄历二月初九,俄皇在温宫开跳舞会的大好日,却不道虚无党也在首都民意俱乐部开协议会的秘密期。那时俄国各党势力,要推民意党察科威团算最威,土地自由党、拿鲁脱尼团次之。这日就举了民意党做会首。此外,哥卫格团、奥能伯加团、马黎可夫团、波兰俄罗斯俱乐部、夺尔格圣俱乐部,纷纷的都派代表列席,黑压压挤满了一堂。正是龙拿虎掷、燕叱莺嗔、天地无声、风云异色的时候,民意女员鲁翠曳长裾、围貂尾,站立发言台上,桃脸含秋、蛾眉凝翠地宣告近来党中经济缺乏,团力涣散,必须重加联络,大事运动,方足再谋大举。这几句话原算表明今日集会之想,还要畅发议论,忽见波儿麻连跌带撞远远的跑来,喊道:“可了不得!今儿个又出了第二个苏菲亚了!本党宫内侦探员,有秘密报告在此!”大众听了愕然。鲁翠就在台上接了波儿麻拿来的一张纸,约略看了看,脸上十分惊异。大众都问何事?鲁翠就当众宣诵道:

  本日皇帝在温宫宴各国公使,开大跳舞会,车驾定午刻临场。方出内宫门,突有一女子从侍女队跃出,左手持炸弹,右手揕帝胸,叱曰:“咄,尔速答我,能实行一千八百八十一年二月十二日民意党上书要求之大赦国事犯、召集国会两大条件否?不应则炸尔!”帝出不意,不知所云,连呼卫士安在。卫士见弹股粟,莫敢前。相持间,女子举弹欲掷,帝以两手死抱之。其时适文部大臣波别士立女子后,呼曰:“陛下莫释手!”即拔卫士佩刀,猝砍女子臂,臂断,血溢,女子踣。帝犹死持弹不敢释。卫士前擒女子,女子犹蹶起,抠一卫士目,乃被捕,送裁判所。烈哉,此女!惜未知名。探明再报!民意党秘密侦探员报告。

  鲁翠诵毕,众人都失色,齐声道:“这女子是谁!可惜不知姓名。”这一片惊天动地的可惜声里,猛可的飘来一句极凄楚的说话道:“众位,这就是我的夏雅丽姑娘呀!”大家倒吃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克兰斯满面泪痕地站在鲁翠面前。鲁翠道:“克君,怎见得就是她?”克兰斯道:“不瞒姑娘说,昨晚她还到过小可家里,可怜小可竟没见面说句话儿。”鲁翠道:“既到你家,怎么不见呢?”克兰斯道:“她来,我哪里知道呢!直到今早起来,忽见桌上安放的一个小照儿不见了,倒换上了一个夏姑娘的小照。我觉得诧异,正拿起来,谁知道照后还夹着一封密信。看了这信,方晓得姑娘一生的苦心,我党大事的关系,都在这三寸的小照上。我正拿了来,要给姑娘商量救她的法子,谁知已闹到如此了。”说罢,就在怀里掏出一个小封儿、一张照片,送给鲁翠。鲁翠不暇看小照,先抽出信来,看了不过两三行,点点头道:“原来她嫁加克奈夫,全为党中的大计。嗄!我们倒错怪她了!嗳,放着心爱的人生生割断,倒嫁一个不相干的蠢人,真正苦了她了!”说着又看,忽然吃惊道:“怎么加克奈夫倒就是她杀的?谁猜得到呢!”此时克兰斯只管淌泪。波儿麻及众人听了鲁翠的话,都面面相觑道:“加氏到底是谁杀的?”鲁翠道:“就是夏雅丽杀的。”波儿麻道:“奇了。嫁他又杀他,这什么道理?”鲁翠道:“就为我党经济问题。她杀了他,好倾他的家,供给党用呀!”众人道:“从前楷爱团波尔佩也嫁给一个老富人,毒杀富人,取了财产。夏姑娘想就是这主意了。”波儿麻道:“有多少呢?如今在哪里?”鲁翠看着信道:“真不少哩,八千万卢布哩!”又指着照片叹道:“这就是八千万卢布的支证书。这姑娘真布置得妥当!这些银子,都分存在瑞士、法兰西各银行,都给总理说明是暂存的,全凭这照片收支,叫我们得信就去领取,迟恐有变。”鲁翠说到这里,忽愕然道:“她为什么化了一万卢布,贿买一个宫中侍女的缺呢?”克兰斯含泪道:“这就是今天的事情了。姑娘,你不见她,早把老娘斐氏搬到瑞士亲戚家去。那个炸弹,还是加氏从前在亚突俱乐部搜来的。她一见,就预先藏着,可见死志早决的了。”鲁翠放了信,也落泪道:“她替党中得了这么大资本,功劳也真不小。难道我们要她给这些暴君污吏宰杀吗?”众人齐声道:“这必要设法救的。”鲁翠道:“妾意一面遣人持照到各行取银,一面想法到裁判所去听审。这两件事最要紧,谁愿去?”于是波儿麻担了领银的责任,克兰斯愿去听审,各自分头前往。

  话分两头。却说克兰斯一径出来,汗淋淋地赶到裁判所,抬头一看,署前立着多少卫兵,防卫得严密非常,闲人一个不许乱闯。克兰斯正在为难,忽见署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老者,一个少者,正要上车。克兰斯连忙要避,那少年忽然唤道:“克君,你也来了。”克兰斯吃一惊,定睛一认,却是瓦德西,只得上前相见。瓦德西就招呼了毕叶,并告诉他也来听审的。谁知今日不比往常,毕君署中有熟人,也不放进去,真没有法了。瓦德西当时就拉了克兰斯,同到他家。克兰斯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得跟着他们同走。瓦德西留住克兰斯毕叶在家吃饭,三人正在商议,忽然毕叶得了裁判所朋友的密信,夏雅丽已判定死刑,俄皇怕有他变,傍晚时已登绞台绞死了。克兰斯得了这信,咬牙切齿,痛骂民贼,立刻要去报仇雪恨,还是瓦德西劝住了,只得垂头丧气,别了毕、瓦两人,赶归秘密会所报告凶信。其时鲁翠诸人还在会商援救各法,猝闻这信,真是晴天霹雳,人人裂目,个个椎心,鲁翠更觉得义愤填膺,长悲缠骨,连哭带咽,演说了一番。过了几日,又开了个大追悼会,倒把党中气焰提高了百倍。直到波儿麻回来,党中又积储了无数资本,自然党势益发盛大了。到底歇了数年,到一千九百零一年三月二十二日,克兰斯狙击了文部大臣波别士,也算报了砍臂之仇。鲁翠姑娘也在一千九百零四年五月十一日,把爆药弹掷皇帝尼古拉士,不成被缚,临刑时道:“我把一个爆烈弹,换万民自由,死怕什么!”这都是夏姑娘一死的余烈哩!此是后话,不必多述。

  如今再说瓦德西那日送了克兰斯去后,几次去看彩云,却总被门上阻挡。后来彩云约会在叶尔丹园,方得相会。从此就买嘱了管园人,每逢彩云到园,管园人就去通信。如此习以为常,一月中总要见面好几次,情长日短,倏忽又是几月。那时正是溽暑初过,新凉乍生,薄袖轻衫,易生情兴。瓦德西徘徊旅馆,静待好音。谁知日复一日,消息杳然,闷极无聊,只好坐在躺椅中把日报消遣。忽见紧要新闻栏内,载一条云“清国俄德、奥、荷公使金汮三年任满,现在清廷已另派许镜澄前来接替,不日到俄”云云。瓦德西看到这里,不觉呆了。因想怪道彩云这礼拜不来相约,原来快要回国了,转念道:“既然快要相离,更应该会得勤些,才见得要好。”瓦德西手里拿了张报纸,呆呆忖度个不了,忽然侍者送上一个电报道,这是贵国使馆里送来的。瓦德西连忙折看,却是本国陆军大将打给他的,有紧要公事,令其即日回国,词意很是严厉,知道不能耽搁的,就叹口气道:“这真巧了,难道一面缘都没了?”丢下电报,走到卧室里,换了套出门衣服,径赴叶尔丹园面来,意思想去碰碰,或者得见,也未可定。谁知到园问问管园的,说好久没有来过。等了一天,也是枉然。瓦德西没法,只好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园的,叮嘱等中国公使夫人来时手交,自己硬了心肠,匆匆回寓,料理行装,第二日一早,乘了火车,回德国去了,不提。

  单说彩云正与瓦德西打得火热,哪里分拆得开,知道雯青任期将满,早就撺掇雯青,在北京托了菶如,运动连任,谁知竟不能成。这日雯青忽接了许镜澄的电信,已经到了柏林,三日内就要到俄。雯青进来告诉彩云,叫她赶紧收拾行李。彩云听了这信,彷佛打个焦雷,恨不立刻去见瓦德西,诉诉离情。无奈被雯青终日逼紧着拾掇,而且这事连阿福都瞒起的,不提什么。阿福尚在那里寻瑕索瘢,风言醋语,所以连通信的人都没有,只好肚里叫苦罢了。直到雯青交卸了篆务,一切行李都已上了火车站,叫阿福押去,雯青又被毕叶请去吃早饭饯别。彩云得了这个巧当儿,求一个小么儿,许了他钱,去雇了一辆买卖车,独自赶往叶尔丹园,满拟遇见瓦德西,说些体己话儿,洒些知心泪,也不枉相识一场。谁知一进园,正要去寻管园的,他倒早迎上来,笑嘻嘻拿着一封信道:“太太贵忙呀!这是瓦德西先生留下的信儿,你瞧吧!”彩云愣一愣,忙接了,只见纸上写着道:

  彩云夫人爱鉴:昨读日报,知锦车行迈,正尔神伤;不意鄙人亦牵王事,束装待发。呜呼!我两人何缘悭耶?十旬之爱,尽于浃辰,别泪盈怀,无地可洒,欺于叶尔丹园丛薄间,作末日之握,乃夕阳无限,而谷音寂然,林鸟有情,送我哀响。仆今去矣,卿亦长辞!海涛万里,相思百年,落月屋梁,再见以梦,亚鸿有便,惠我好音!

  末署“爱友瓦德西拜上”。

  彩云就把信插入衣袋里,笑问那管园的道:“瓦德西先生多咱给你这信的?他说什么没有?”管园的道:“他前天给我的,倒没说别的,就恨太太不来。”彩云点点头,含着一包眼泪,慢慢上车,径叫向火车站而来。到得车站,恰好见雯青刚上火车,俄国首相兼外部大臣吉尔斯,德、奥、荷三国公使,画师毕叶,还有中国后任公使许镜澄奏留的翻译随员等,闹哄哄多少人,都来送行。雯青正应酬得汗流浃背,哪里有工夫留心彩云的事情。只有阿福此时看见彩云坐了一辆买卖车,如飞从东驰来,心里就诧异,连忙迎上来,望了几望彩云的眼睛,对彩云微微一笑。彩云倒转了头也不理他,自顾自到停车场,自然有老妈丫环等扶着上车了。不一会,汽笛一声,一股浓烟直从烟突喷出,那火车就慢慢行动,停车场上送的人有拱手的,有脱帽的,有扬巾的,一片平安祝颂声里,就风驰电卷,离了圣彼得堡而去。三日到了柏林,雯青把例行公事完了,就赴马赛。可巧前次坐来的萨克森船,于八月十六日开往中国上海,仍是戴会计去讲定妥了。十五日夜饭后,大家登了舟,雯青、彩云仍坐了头等舱。部署粗定,那船主质克笑着走进舱来,向雯青、彩云道:“我们真算有缘了!来去都坐了小可的船。雯青不会说外国话,只好彩云应酬了一会,质克方去了,开了船。质克非常招呼,自己有时有来走走。彩云也常到船顶去散步乘凉,偶然就在质克屋里坐坐。原来彩云自离了俄都,想着未给瓦德西作别,心中总觉不安,有时拿出信来看看,未免对月伤怀,临风洒泪。自己德话虽会说,却不会写,连回信都难寄一封,更觉闷闷不乐。质克连日看出彩云不乐,虽不解缘故,倒常常想法骗她快活。彩云很感激他,按下不表。

  且说阿福自从那日见了瓦德西后,就动了疑,不过究竟主仆名分,不好十分露相,只把语言试探而已。有一晚,萨克森船正在地中海驶行,一更初定,明月中天,船上乘客大半归房就寝,满船静悄悄的,但闻鼻息呼声。阿福一人睡在舱中反复不安,心里觉得躁烦,就起来,披了一件小罗衫走出来,从扶梯上爬到船顶,却见顶上寂无人声,照着一片白迷朦的月色,凉风飒飒,冷露冷冷,爽快异常。阿福就靠在帆桅上,赏玩海中夜景。正在得趣,忽觉眼前黑魆魆的好象一个人影,直掠烟突而过。心里一惊,连忙蹑手蹑脚跟上去,远远见相离一箭之地果真有个人,飞快地冲着船首走去。那身量窕窈,象个女子后影,可辨不清是中是西。阿福方要定睛认认,只听船长小室的门硼的一声,那女影就不见了。阿福心想:原来这船长是有家眷的,我左右空着,何妨去偷看看他们做什么。想着,就溜到那屋旁。只见这屋,两面都有一尺来大小的玻璃推窗,红色毡帘正钩起。阿福向里一张,只见室内漆黑无光,就在漏进去一点月光里头,隐约见那女子背坐在一张蓝绒靠背上。质克正站起,一手要旋电灯的活机,那女子连连摇手,说了几句咭哩咕噜的话。质克只涎笑,伛着身,手掏衣袋里,掏出个彷佛是信的小封儿,远远托着说话,大约叫那女子看。那女子瞥然伸手来夺。质克趁势拉住那女子的手,凑在耳边低低地说。那女子斜盯了质克一眼,就回过脸来急忙探头向门外一张,顺手却把帘子欻的拉上。阿福在这当儿,帘缝里正给那女子打个照面,不觉啊呀一声道:“可了不得了!”正是:

  前身应是琐首佛,半夜犹张素女图。

  欲知阿福因何发喊,且听下回分解。

  孔纬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对他的外甥侄子说:“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和晋公王铎,充当弘文馆学士,审理馆中事务。上任后,巡视办公厅。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审理馆中事务。晚春,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说道:'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只要一间。现在如此壮丽,你很不知道,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他听了这话,记在心里。他又告诉我说,'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或许还可以。从你以后的人,就会遭遇那种事'。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邠公的话,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这时昭宗继承帝位,孔纬任宰相,朝廷各种体统,破坏无余,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

  李克助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昭宗帝在华州。郑州县令崔銮,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御史台刑部上奏:按罪应当绞死。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韩建问李尚书:“崔銮是你的亲戚吗?为什么不上奏?”李克助说:“是帮助您的办法呀。”韩建说:“崔县令贪赃,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李克助说:“听说你提高价格,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韩建说:“我是华州节度使,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李克助说:“华州百姓是天子的,不是你的。像你所说,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把他贬为颍阳尉。

  京都儒士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都来自内心的胆气。胆气如果强盛,自己就无所恐惧,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若说胆气啊,我是真有哇。”众人笑着说:“必须先试试,然后才可信你。”有个人说:“我的亲戚有座宅院,过去非常不吉祥,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一夜不害怕,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这个人说:“就按你们说的办。”第二天便去了。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只是没人住罢了。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送到宅院里。大家说:“你还要什么东西?”他说:“我有一把剑,可以自卫。请你们不要担忧。”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锁上门回去了。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到了晚上,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仆人也不许跟随。他就在卧室里住宿,一点也不敢睡,只是熄灭了灯,抱着剑坐着,惊恐不止。到了半夜,月亮升起来了,从窗缝中斜照进来。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飘飘地动。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把剑一挥,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发出了声音,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因为特别害怕,所以也不敢找寻,只握着剑坐在那里。到了五更,突然有个东西,上台阶来推门,门没有推开,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咻咻地喘气。这人害怕极了,握着剑向前砍去,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剑也失手落在地上。此人又不敢去找剑,怕那东西进来。他钻到床下蜷伏着,一点也不敢动。突然困倦起来,睡着了,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人们已来开门,到了内室,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儒士才醒过来,开门时还在战栗。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大家也异常害怕,就到墙壁下去找。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鸟”。原来是那个旧帽子,已经破烂,被风一吹,像鸟在扇动翅膀。剑在狗洞旁边,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原来是他骑的那驴,已被砍破了嘴,唇齿破损。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众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大家搀着儒士回去,儒士惊恐心跳,十天才好。

  孟乙  

  徐州萧县,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貉子,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当太阳偏西时,看见道边数百步处,有高大的野坟;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于是他走了进去。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搅不动了,就问:“你是人是鬼?是妖怪还是鬼魅?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黑暗中回答说:“我是人哪。”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说:“我姓李,从前是个小偷,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受到各种体罚,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逃到这个地方,生死听天由命吧。”孟乙可怜他,把他带回了家,藏在夹壁中,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却忽然在荒坟之中,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

  振武角抵人  

  光启年间,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举行宴会,奏乐舞蹈之后,就下令摔跤比赛。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体力方面,都比不过他。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就选了三个人,相继和他比试,魁梧的人都胜了。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我可以打倒这个人。”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因为他坚决请求,于是就答应了他。秀才下了台阶,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把衣服系紧一些,握着左拳走上前去,魁梧的人微笑着说:“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满座大笑。秀才慢慢走出圈外,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主帅问他:“是什么招术?”他回答说:“近年旅游,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当时此人刚近饭桌,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有个同伴说:'他怕大酱,见到就晕倒。'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刚才去厨房,要了点大酱,握在手中,这个人见到后,果然倒了。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有个叫边岫的判官,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赵崇  

  赵崇这个人庄重、清高、耿直,家中没闲杂的客人,羡慕王濛、刘真长的风度。格调高洁,不写文章,号称“无字碑”。每次遇到调任他职,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他说:“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世人因此看不起他。

  韩偓  

  韩偓,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那年冬天,皇帝巡幸凤翔,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国家由乱而治之初,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韩偓启奏道:“您运气符合中兴,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以安定风俗。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皇帝很赞叹。第二天,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当时梁太祖(朱温)在京城,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他又与王赞有隔膜,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在皇帝面前,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皇帝说:“赵崇是韩偓推荐的。”当时韩偓在场,梁太祖叱责他。韩偓启奏:“我不敢同大臣争辩。”皇帝说:“韩偓,你出去吧!”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手风慵展八行书,眼病休看九局基。窗里日光飞野马,案前筠管长蒲卢。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满世可能无默识,未知谁拟试齐竽。”

  薛昌绪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天性如此。在快速写作方面,就谁也不能赶上了。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必有礼节法度: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往来多次,允许了,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高谈阔论一番,喝杯茶,吃些水果就回去了。有时想到卧室去,那礼节也是这样。他曾经说:“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泾州大帅临走时,刚要上马,忽然想到了薛昌绪,说:“传话给书记官,快请他上马。”连催几回,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说:“告诉太师,请他们先走,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军帅很生气,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这大概是人妖吧。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

  姜太师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弄不清叫什么名,是许田人,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失去了双亲。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官至正一品。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就一定用鞭子抽他。就这样好多年,计算一下,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夫人说:“你是哪里人?”姜老头回答说:“是许田人。”又问:“你还有什么亲人?”回答说:“当初被抢掠的时候,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至今不知道下落。”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排行次第、家族分支、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姜老头都说了。等到姜太师回府,夫人告诉说:“姜老头要请假回乡,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回答说:“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剩下的都不记得了。”姜太师大哭起来,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然后奏明先主,说:“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于是用金帛、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

  康义诚  

  后唐长兴年间,侍卫使康义诚,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忽有一天,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就询问他的姓氏,说姓康。又问了他的故乡、亲属、家族、子女、后代,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于是两人拥抱痛哭。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

  高季昌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龙德初年以来,只求安稳地活着。我现在去朝见庄宗,试探试探。他若是想得天下,一定不会囚系我。要是进军别的地方,那可是子孙的福分。这次行动决定了。”从皇宫回来以后,他告诉梁震说:“新国主经历百战,才得到河南。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春秋》。又竖起指头说:'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哪还有辅佐的大臣!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我现在高枕无忧了。”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不到三年,庄宗果然没有守住。英雄预料的,一点没错,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

  沈尚书妻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又生性嫉妒。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带着妻儿,寄住在凤州。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华洪镇守东蜀,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称沈为兄。沈到达后,华到郊外迎接,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仆人、马匹、金银、绸缎、器具、玩物,没有什么缺的;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一年后,家信到了,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自己奔东川来了。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就告诉了华洪,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他的妻子又送信来,重新立下誓言,说:“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愿意和你白头到老。”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她刚来到时,也很温柔和平,经过十天后,又旧病复发,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华洪听到这种情况,叫来沈尚书对他说:“我想替哥哥杀了她,怎么样?”沈尚书不让。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精神沮丧,华洪一看就明白了。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把沈妻拉出屋,在台阶下杀了,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然后告诉了沈尚书。沈尚书听了后,异常惊恐,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就派人用竹竿拨动,随水漂走了。可是第二天,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这样反复了多次。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才使尸体沉下去。沈尚书不到十天,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可悲呀,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

  杨蘧  

  王赞,是朝中有名的人士。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心里非常喜欢,赞不绝口。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渐渐有些放松,就不自觉地问道:“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王赞说:“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于是大笑起来。这是说,五岭以南的地方,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

  袁继谦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刚到东方土神庙,借了一间房住下,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一家人都很害怕,没有能睡安稳的。忽然有一晚,听到吼叫声,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声音浑浊,全家人恐怖极了,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就趴在窗缝窥视,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在庭院中来回走。这一夜月色阴暗,看了很长时间,觉得身子像狗,可是头不能抬起来。就用挝打它的头,突然'轰'的一声,家犬惊叫着跑了。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就在那地上做粥,锅里还有剩余,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却不能脱出来。全家人大笑后,安安稳稳睡下了。”

  帝羓  

  后晋开运末年,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死在赵地的栾城,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把五脏都拿了出来,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用车运回国,当时人把这叫做“帝羓”(帝王的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