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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ion1 4321张涂鸦(2 / 2)


“绘画人”这样答道。



这一看就知道。



随后给出一个看了也不明白的答案——头也没回,看都不看我一眼。



瞥都不瞥一眼。



“我在做记录。我正在做记录。我想准确地记录,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



“……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



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你也没明白对吧?——我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那家伙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你摧毁的这个组织,曾经为世界的安定做出过贡献——这与善恶无关。他们曾经在一方与另一方之间牵线搭桥,曾经对某些事物进行过一定的限制,也曾经对某些事物起到过一定的抑制作用。他们就像是一座阻断命运长河的大坝。而现在,它倒塌了——命运像洪水一般涌出。从今往后,世界将发生变革。不,现在正在发生。崩塌。决堤。我要把这一瞬记录下来,留在世上。”



准确地说并不是我摧毁了他们,而是他们主动选择了自我毁灭——不过,在“绘画人”看来,这两者应该没什么区别。



因为对那家伙来说,组织垮台这件事本身才是有意义的。



不过,我说句有些自大的话啊——那家伙真心觉得“两者没区别”,确实让我感到很惊讶。



也就是说。



从那家伙说的话中能够解读出的意思是:他清楚地了解那里是怎样的地方,我是怎样的人;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头也不回对我说话。



他并不是单纯的案发现场狂热者或者尸体狂热者那一类人——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类人——他知道那里是非法垄断组织的总部,即便有一丁点牵连都将带来生命危险;也知道我是人类最强承包人哀川润。



但是。



他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同时,甚至没有戒备心。



掰开嚼碎了说,意思就是——



他一点也不害怕。



没错——虽然处在同一间屋子里,那家伙跟我却并没有站在相同的立场上。



没有处在同一平台上。



就是这么回事。



那家伙,他根本就没在乎我呀——直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状况。



到了最后,虽然说我们只是断断续续地见见面,也可以算是老相识了——那家伙作为绘画人,一次都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以你为模特画一幅画。”



那家伙的兴趣点完全不在我这样的区区个体上——他仅仅关注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



世界与世界的节点。



世界与世界的接缝。



仅仅瞄准变革。



伊吹佳奈美总是到处鼓吹自己从不挑选素材,任何素材在她的笔下都会被描绘成有名的作品。而他与那种人恰恰相反——绘画的主题只局限于一个。



不过嘛,他说的话也有道理——由于那个垄断组织的垮台,那一带的地理状况和社会背景都会暂时陷入天下大乱的状态。



其危害也会波及到平民。



我很清楚,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也知道有些人并不能认清这一点。他们说,恶势力是必要的,正因为有那种非法组织存在才有社会的安定。



嗯。



不过,这种纠缠不清的争论以后有机会再说——借用“绘画人”的一句话,“这与善恶无关”。



总之就是,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



世界跟从前相比出现偏差的瞬间。



世界仿佛进行蜕变一样,滑溜溜地化作另一物体的瞬间——那位绘画人始终不停画着这样的东西。



所以,主题不止人的死亡。



当然,就世界发生改变这点来说,“大量死亡”必然是最容易成为主题的——他似乎经常画战地或者国内纷争地带的景象——因为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



如果用一句话简单地概括,那就是“大事件”。,



比如,他曾经偷偷潜入某个的岛屿,在岛民全体避难的情况下,一个人描绘火山剧烈喷发的壮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来他的这些值得炫耀的经历。



平凡一点的,比如大企业破产之类的——引起世界恐慌的那种,他也会走进事件的中心,贪婪地描绘其中的状况。



听说他还会去描绘足以刷新一个时代的新技术的发明现场,比如手机。他画的不全是负面的东西——为了维护那家伙的名誉,我姑且添上这句话。



不过,这些都是我认识他一段时间以后才听说的事了。要说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都问出了什么结果,那也无非是他对这个问题——



“且不说世界的变革还是什么的。想记录的话,拍照片不就好了吗?”



——的答复罢了。



“如今数码相机的像素很逆天的,没必要非得费那么多时间去画油画啊。要么我借给你?我的手机上的摄像头就能拍得相当清晰。”



“我想要画的,是我眼里的风景——”



“绘画人”答道。



他毫不装腔作势地给出了答案。不过在我看来,那答案显得格外做作。



“不是透过照相机的镜头看到的风景。你眼里的景色与我眼里的景色,一定是完全不同的吧?视力,可分辨颜色的范围——个体差别就像那个词说的一样,‘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是为我自己画的画,所以我不会把我看不见的东西画上去。”



云云。



简直胡扯一样。



不过每个人对于事物的见解各不相同这点倒是不假——照片的确能捕捉到现实,但它还是与世界有所不同。



我听说专业的摄影师可以随心所欲地将现实捕捉下来。但是,“绘画人”想要描绘的“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想必是任凭谁也无法烙印在胶片上的。



因为,那家伙画的画啊——



简直难看得让人笑话。



■■



哀川润就这样讲述着“绘画人”的故事。怎么说好呢,不知不觉地,她的样子变得就好像被什么事情逗笑了似的。



就像有人碰到了着她的旧伤一样,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羞涩的表情。



所以,虽然她的讲述依然很流畅,但从她渐渐变弱的语气上,我察觉到“绘画人”对于她来说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正如她事先说的都一样,这应该归类于失败经历之中。



在我的印象中(我觉得大多数人的印象应该跟我一样),哀川润应该是个浑身上下无处不充满自信,几乎与失败这个词无缘的人——没想到,这或许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换句话说,最强,绝不意味着从不出现失误。



反之,正因为无论出现何种失误都能从中恢复如初,才成其为最强——或许可以用这种说法。



只不过,“绘画人”的事对于哀川润来说究竟意味着怎样的失败经历,我还是没有搞清楚。



“‘难看’这个说法虽然有些过分——真的是很难看。至少就我个人的美学观点而言,那东西太扯淡了。刚才,我说像“幼儿园的小孩子画的手指画”是吧。那听起来不过是打个比方,但我觉得这个比方真的是一语中的。那感觉就像:不用调色盘调出好看的颜色,而是直接把颜料混和在画布上——”



哀川润使用了各种表达方式来描述“绘画人”画的画,总结起来就是:那些画不单单是风景画,同时或许还是抽象画。



“幼儿园的小孩子画的手指画”这句话无论怎么看都是哀川润特有的诙谐——我没真正见识过那些画,所以没法做出准确评价。



“那个——我不想问得太具体,那位先生,是位有名的画家吗?如果您说他的职业是画家,或许,他是那种在业内很有名的人之类的——”



“不会,这不太可能。他也说没开过个人画展。‘职业是画家’就算我说错了吧。那不是职业,不过是‘业’而已。他不过是个绘画人——‘描绘世界变革的瞬间’不过是那家伙的个人兴趣罢了。”



“但要说是兴趣,这也太玩命了。”哀川润补充道。



这我能理解。



他与哀川初次相遇的地点——某垄断组织的总部(我有些印象,不过不提为上),以及她列举的另外几个事件现场——“绘画人”所进入的这些现场,我根本不愿意接近其中任何一个,更不愿意遭遇其中任何一个。



说到底,“绘画人”所说的“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无论从好的意义上讲还是从坏的意义上讲,都可以与“崩塌”混为一谈——遭遇这样的状况简直等同于面临生命危险。



哀川润曾举出过“手机的发明现场”的例子,作为“他画的不全是负面的东西”的佐证。但是,一想像到这一发明将无数“过去的世界”逼入毁灭的境地,我便觉得这也不得不说是这世上的负面的东西之一。



所以说实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要记录‘世界的接缝’或世界即将改变的瞬间,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喜欢安定才是正常的;想必大多数人都不希望世界发生改变;虽然我是改变世界一方的人,但是我真的觉得像我和那家伙这样的人很奇怪——这种想法我能理解。不过我大体属于那种对于恐怖已经麻木了的人,跟那家伙那种脑子缺根弦的类型还是不一样。他在不画画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普通人,虽然没有才能,倒是不缺艺术家的范儿。”



然后。



结局就是那家伙不久就被自己的那种性格给害死了——云云,哀川润随口将这种重要信息夹杂在了讲述中。



“关键啊——我想说的是,那家伙没有跟任何人竞争。不止是我,没有任何人成为跟他站在同一平台上的‘竞争对手’。他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所以,把画画好、磨练技艺什么的,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想画的东西就按心想的样子画出来,管他好看不好看——想必他自己也不觉得画得好看吧。“想创作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这种崇高的志向与他无缘——其实他根本就没指望得到认可。他甚至连成为人上人——以此谋生——都没有想过。……话说回来,那家伙是靠什么赚钱的呢?



说着说着,她的头偏向一边。于是我才发现,其实哀川润自己也不甚了解“绘画人”的个人信息。



“然后——最关键的是,那家伙‘无害’。应该关注的就是这一点。像我这种人,说白了是相当有害的。我时刻都会注意不要插手太过惹麻烦的工作,但不管怎样,与我相关的人还是会受到危害。那件摧毁垄断组织的工作也是个例子。”



“因为您是——改变世界一方的人。”



“没错。但我并不是想说我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谁都会以某种方式与这个世界发生关联。像振翅的蝴蝶一样,以微弱的量级、在微小的范围内摇撼着世界。这世上,既有想终结世界的人,也有极力维持世界和平的人,更有想改变世界、发起革命的人。但是那家伙,他自己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在做记录。而且,作为记录留下的绘画,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可以理解成他根本没有感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像机器一样在画着一幅幅画吗?”



“机器?别,怎么可能有那么有感情的机器。他是一个太过有血有肉的人了,以至于看起来不像人——如果要说意志的话,他就是一团意志的凝集体。在我看来,对于世界改变的瞬间以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活得没有丝毫的生机、活力,所以我曾经痛斥了他好多次——在我对他讲道理的过程中,他根本就心不在焉。”



哀川润。



说着说着——又一次,露出被逗笑了一样的笑容。



“直到最后,我到底还是没能理解那家伙,也没能跟他站在同一平台上。现在也是。”



■■



第二次见到他、第三次见到他,也都是在我承包的工作的现场——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时间间隔相当短,以至于当时我怀疑那家伙是在跟踪我;当然,结果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其实只是我的工作与那家伙的画的主题撞上了而已——当我把工作摆平的时候,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在那画画了,好像妖怪一样,



礼节什么的完全没有。



最初的时候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在不被任何人发现、不为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潜入现场的——答案很单纯,因为那家伙无论对我还是对谁都没有心怀“愧疚”。



因为那家伙从不在意我,所以我也就看不到那家伙。



我每次遇到他都会多多少少跟他聊上几句,有时候还会一起出去喝两杯。让我气愤的是,那家伙每一次见到我的反应都像初次见面一样。



他应该是记得我的,只是没兴趣罢了——我也跟工作伙伴打听过,别说,还真有人见过这号人物。



他似乎在各处都露过面。



但是他不管对待谁,态度都差不多——简而言之,就是个无礼的家伙。但是,他从不干扰我的工作——



这使我感觉很放心。



一看到他画的画,我就恶心得不想跟他凑的太近。



记录员——也有人这么称呼他。



而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个画画的人。



绘画人。



的确,他自己也说是在做记录,但是那记录对于他自身以外的人没有任何意义——假设他在画布上画的是我,而看了他那手指画之后能认出那就是我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画就像是暗号一样。不把人画成人,也不把物体画成物体,如果以小说作比的话,他所描绘的尽是字里行间的引申义。



当这位“绘画人”——事件结束之后突然出现,旁若无人地画自己的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道理所当然的风景的时候;当我早就看惯了他的存在,也已经不太在意了的时候——



当我终于成功戎自己接受『那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这个想法时。



“绘画人”突然不再露面了。



当然,他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露面,而且不露面的时候反而比较多。所以我最终意识到他再也没出现过,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我也问过刚刚提到过的工作伙伴,结果回答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说起来,最近好像确实没见过”——



哼,这叫什么事啊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我跟那家伙关系不过是偶然撞上的罢了,既称不上朋友,反之也没有结仇——实际上不要管他就好了。



但是,他说不见就不见了,这让我很是觉得放不下。



我觉得这是我性格上的弱点——十分在意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放不下。



模棱两可的东西放不下,不可思议的东西也放不下——总之,我的习惯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希望得出明确的结论。



当时。



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



要是放得下,就再好不过了——我趁着工作的间歇,开始寻找“绘画人”。



结果失败了。



其实,并不是没找到——转眼工夫就找到了。他一没躲,二没藏,三没隐退。



就是死了而已。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停地描绘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根本做不到嘛。这种活法怎么可能活得长。你明白吧?



更何况那家伙跟我和我的工作伙伴不一样,不要说战斗的方法,他连求生的方法都没掌握——唉。



改变世界的我们与记录改变的“绘画人”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他做得太过了。



要是说出他的死因,你说不定就知道他是谁了。不过,如果不说清楚那件事的话故事就连不起来,所以我还是得说。



那是一处火灾现场。



一家商场失火,造成五十多人死亡——火源是餐饮楼层,火势从那里蔓延到商场各处。他似乎始终在一处能观察到全景的屋顶上描绘着当时的状况。



那幅画当然已经被烧掉了,具体画成什么样也不得而知……我觉的那幅画上,大概连一笔红色都没有。



红色呀。



他就不是那种会把火画成火的人。



熊熊燃烧的烈焰,在那家伙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想,他一定连自己的身体燃烧起来都没注意到,直到最后还在不停地画着——想必画布燃烧起来也没注意到吧。



他就是那种人。



不过,在我的圈子里,有人死去并不是十分稀奇的事,所以当时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我只是在想:无非就是这种结局吧。



觉得失败,就是那以后——我去探访那家伙生前的居所时——的事了。他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刚搭乘的船一样。所以我突然想去给他上柱香。



他的家是一户普通人家,他跟父母兄弟一起住在家里。我谎称是他的朋友,进入了他家的大门。



啊,那时候要是看了他家的门牌,或许就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了——不过,我根本就无心顾及那么多。



岂止无心顾及这些,原本就连去探访他家这件事本身都是一时兴起。



或许只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特殊的时期,我才变得格外伤感吧。哦,那时候我自己恰好也遇到了一些烦心事——与我的父母有关。



嗯?我当然也有父母了!



于是我忽然一时兴起,上过香之后——那时看到的遗像就是我与那家伙见的最后一面——对那家伙的父亲说“我想收藏‘绘画人’至今为止所有的画”。现在想来,我都不敢相信那句话是我说的。



我出钱。



家人也无法理解那家伙的爱好,所以二话没说,以很便宜的价钱卖给了我——那家伙用一生所描绘的“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总共四千三百二十一枚。



没错,现在全部都在我手里——唉……唉。



真是用钱打水漂啊。



因为至今为止,我无论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不管如何仔细端详这四千二百三十一枚涂鸦,结果就连其中一幅都看不懂。



鬼才明白。



■■



听哀川润把话说完,我感觉到,她并不是在为用钱打了水漂的事而叹息。



不知是怎样的心理使得她在说出了这段话时,语气中带着微妙的恶意。但我想她的本心并非如此,她是在因为当初轻率地为“绘画人”的画标上了价码而感到后悔。



亦或是。



她现在觉得,就算是免费也不应该收下那些画。



如果这世上存在不可交换、不能流通的价值,那么则非“绘画人”的作品莫属。



只有他本人能够理解的作品,他人即便拥有又能如何呢——



“我拿那些画怎么办才好呢?又不能扔。如果将来有跟那家伙拥有同样价值观的人出现,我一定二话不说地卖给他。可哪有那样的人啊!画的数量那么庞大,保管起来都很费事。”



哀川润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开始生吃端上来的肉。



看样子,那位绘画人的故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本来应该是对哀川润的采访,结果听到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回过神来,打烊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要说失败,我觉得这应当算是我的失败才对——不过,且不论是否足以让我引以为傲,我想这都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她的确是最强的。



但所谓最强绝不意味着完美——光是理解了这一点就算是收获匪浅了。



对于她来说,那次失败也一定不算稀奇,只不过是人生中司空见惯的一个章节罢了——正因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失败,哀川润才能以最强者的姿态屹立在世间。



看着她讲述时的表情。



我有感而发。



初听到哀川润的传闻时,我觉得她本身就代表了自由。不曾想,被称为最强的她却是身陷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她更不自由了。



但是,像她一样享受着无法逃避的失败和不自由的人,世上恐怕也再没有第二个了。



“世界发生改变的瞬间啊——咯咯咯。对我来说,那种东西早就见怪不怪,反而好像已经看烦了。与人无竞,与人无争,没人理解,没人认同;为了自己的所欲所求牺牲了自己,所做所为既没有善、也没有恶——做想做的事就按照心想的方式去做,想活的时候就按照心想的方式生活;想死的时候就按照心想的方式死去。那样的人生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



没错。所以。



所以——她真的无法理解。



最后,哀川润将剩下的生肉一口气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



“我是个相当容易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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