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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ion1 4321张涂鸦(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译者:雨夜、TOMOMI、blate199、库洛西、飘の芸



校对:hirondelle



图源:blate199



扫图:Kaien



人类最强承包人开始讲述——



并非最强的故事。



■■



“如果说你是这世上最强的人——那么仅次于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向哀川氏抛出这个冷不防的问题,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了。



当初哀川答应与我会面的条件是,不可以提出任何有关承包工作的问题。这个问题虽说还谈不上违反约定,不过多少有些冒失。当时的我,已经做好了最坏思想准备——即使哀川立刻起身离去也无妨。



但是哀川润并没有感到丝毫介意——更准确地说,是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只是默默地、豪爽地用筷子将面前的火炉上一片片码放好的肉送进嘴里。在我看来,那些肉甚至连表面都没烤熟。



同意会面的另一个条件是——“请我吃美味的牛肉”。于是我一狠心,预约了一家全日本数一数二以昂贵著称的烤肉店。但是即将会面之前,哀川本人另外指定了一家店。那不过是一家遍布日本的连锁店。



我觉得在这里吃的话,不管最终吃喝多少,都无需动用经费,自掏腰包也付得起,放下了悬着的心。但同时又开始有些担心这样做究竟好不好。但过后我恍然大悟,这样做的理由很明确。



虽然说——不管吃喝多少……



但哀川润是个超乎常识的“大胃汉”——从进店开始的三个小时里,始终在连续不停地吃。假如这是在我预约的店里,自掏腰包是要破产的,并且,经费绝对不会报销。



捉襟岂止见肘,连腋窝都要露出来了。



也就是说,哀川提另指定店铺,似乎是有意体谅我的财政状况——或者,也许并非如此,而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



不过,虽然我刚才用的称呼是“大胃汉”——



其实她并不是男性,而是女性——所以才更加不可思议。



在她那完美的线条之内,竟然能容下比一整头牛还多的肉。要是再算上韩式石锅拌饭、蔬菜、面条等等,一句“不可思议”根本不足以形容。



说句与刚才有些矛盾的话,看到烧尽两个炉子都不够用的饕餮光景,我觉得能为此埋单也是一件快事。于是在恍惚之中,三个小时匆匆流逝,而我连一句整话都没问出来,只听她不停地说着“要说肉的部位我喜欢这里”“莴苣叶应该跟肉分开吃”等等无关痛痒的话。总之,我根本无法触及到这位“人类最强承包人”的核心,也没能抓住任何一个要点。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店铺眼看就要打烊了。



此时的我已经彻底被逼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境地。



“如果说你是这世上最强的人——那么仅次于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问道。



“就这样了吧。”我小声嘀咕着。



说是破罐子破摔也不为过。



但是,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可真会回避问题——不,或许是出于不想回答,所以干脆无视掉了。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胆量将问题重复一遍。好不容易得来的采访机会,看来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能跟大名鼎鼎的哀川润共进晚餐已经足可以使我引以为傲了——我已经不得不调整心态,准备放弃。



虽说是共进晚餐,我根本也没吃什么。



烤肉,几乎全被她吃光了;要说我吃了什么,也不过大份米饭而已吧。



于是。



当桌面上风卷残云之后,她又一次开始追加点菜——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了。



“谁知道呢。”



她突然说道。



那一瞬间,我完全想不出这一句“谁知道呢”到底是什么含义。但我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对我刚刚那个问题的答复。



她并没有无视我的问题。



看起来,她只不过是把吃放在了第一位而已。



也就是说,在下一盘肉到来之前,我必须问出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如果肉来了,瞬间就会被置于更高的优先级上。



于是——



“‘谁知道呢’,是什么意思?”



我不容她喘息地催促着下文。



“嗯——也就是说……”



她把筷子撂在筷架上,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最强的——但是,我并不怎么觉得自己是第一强人。就是这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因为我真的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并不觉得她在谦虚。



“我觉得只要是听说过你的人,谁都会承认——你是这世上第一强人。”



“最强,并不是第一强的意思——因为,第一与第二大体上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这句话足以顶得人张口结舌。



换言之,这句话就好比是在断言——奥运会的金牌与银牌是等价的。



这——不太像是位列榜首之人的发言。



但是,对于她来说,“榜首”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有不准确的。



她继续说道:



“第一呀、第二呀——就算垫底也好,在同场竞技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认为是水平相当了吧。既然已经站在同一平台上,那就谈不上什么上啊下啊左啊右的。你又是怎么想的?你既然对我感兴趣,而且还特意来采访我,这就说明你已经对我进行过一定程度的调查了吧——我并不是对任何事情都特别拘泥于胜负,这点你知道吧?”



“嗯——有所耳闻。”



虽然我认为让对方觉得我在采访之前会私下里对采访对象进行秘密调查十分糟糕,但是在当前情况下,面对于哀川润这种性格的人,我断定反倒是蹩脚地遮遮掩掩会比较糟糕。于是,我诚实地作出了回答。



“如果对比胜负次数的话,反倒是负的次数比较多——很意外。任务完成率也出奇地低,不仅如此,据说,将能取胜的对决放弃的案例也不少。”



“嗯,没错。这大概就是因为我觉得胜负其实没什么区别——我认为,胜与负是相同的。”



“胜与负……相同。”



“但是,当然啦,与人对决的时候我还是会求胜的。‘将能取胜的对决放弃的案例也不少’这话明显是某位戏言玩家编的谣传。”



“但是。”她继续说道。



“只要对决两方决出所谓‘胜负’,那么不论结果如何,都说明其中一方与另一方处于同样立场上。不管有多少差别、多大距离,都应当算作势均力敌。胜者与败者之间没有差距。”



“……”



这也许是错误的理解,但我认为,哀川氏想说的,大概是“级别”或者“资格”的问题。



比如,全美职棒大联盟的选手与少年棒球队的替补队员之间无法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对决——又如,新入门的相扑手无法向横纲(注:相扑手的最高级别)发起挑战。



在这个世上,大部分时候“获得挑战权”就具有极高的难度——一想起得到与哀川润会面的机会之前跨越的重重障碍,我便觉得非常感同身受。



假设,人类濒临灭亡的危机,世界上只有将棋名人与一个婴儿幸存。即便如此,也不能说这个婴儿是“世界上第二强的棋士”。



“第一强、第二强”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就是与她的想法不搭调的。



最强,并不是第一强的意思——



原来如此。



“要是这么说——‘最强’这个词反倒没什么价值啊。”



松了一口气之后,我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听了这句与其说冒失不如说根本就很无礼的话之后,按照哀川氏的性格,就是痛扁我一顿也不奇怪——但哀川氏却说:



“或许吧。”



然后只是一笑而过。



从她那张笑脸完全看不出她觉得那是“没什么价值”的。她笑得真的很开心。



实际上,她说出“自己就是最强的,这世上没有任何概念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这种豪言壮语的同时(不是“觉得”自己最强,而是“知道”自己最强,想来,这已经相当傲慢了),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反感,我想这就已经足以体现出她宏大的气场了。



既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



总之就是那一个。



“不过——且不论是强还是弱,在这种意义上与我对等的人还是有的。说是竞争对手也好,同台竞技的敌手也罢,嗯……要说现在还活着的家伙嘛,石丸小呗,想影真心,还有六何我树丸——”



她掰着手指列举出几个人的名字。



其中既有妇孺皆知的名人,也有连我这种自诩为万事通的人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她的交际网真可谓是玉石混杂,不过想必实际上其中所有人都算是宝石吧。不得不说的是,这部分是不能写进稿子里的。



如果原样照搬地写进去,我似乎会被从业界抹杀。



不仅如此,还可能被从现实中抹杀。



“——这些人与我是不是最强没关系,总之他们是可以一决胜负的对手。并且,我多半会输。所以,正如你所说,‘最强’这个词没什么价值——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它根本不足以依靠,无法成为强有力的武器。”



“哦——”



“啊,对了。”



已经傲慢过头并且转了一圈的她,突然说出这段听起来反而极其谦虚的话。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不置可否地点头。而她似乎连点头都要阻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竖起了手指。



“也有反例。在我看来,自己不足以与之一决胜负的例子。”



“哀川小姐——也不足以?”



“嗯。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跟那人处在同样的立场上进行对决——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跟那人站在同样的平台上,完全找不到头绪。没错,那根本就谈不上‘胜负’二字。如果硬要说的话,那……”



就是个失败。



说着,她眯缝起眼睛,仿佛回想起那时的往事。接着,她开始了讲述。



此时,好像瞄准了这个时机似的,五盘肉被端上桌来。



而她完全没有在意,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



我跟那家伙第一次见面是在工作现场。



话又说回来了,我跟那家伙见面基本都是在我承包的工作的现场——除了最后一回以外全部都是吧。



那家伙既不是跟我一起工作,也不是我合作伙伴,更不是同行中人,甚至不是工作内容中的敌对方。



那家伙不过是个业界外人士。



嗯。



唉,真麻烦。



一直“那家伙、那家伙”的,说起来别扭死了,我都快说不下去了。反正,我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字。



不是忘了。



那家伙,他一次都没报过自己的名字。



真罕见——业界里,也就是我周围的世界里,能报出自己的头衔、姓名是一种荣耀,是有尊严的象征。但是那家伙一次都没对我报上姓名。



那家伙身上完全没有自负这种东西。



一点都不想彰显自己。



不过,这还不同于那种故意的隐姓埋名。



其实,我的熟人里也有爱隐姓埋名的人。但那家伙不一样,他似乎单纯只是认为,报上姓名没有什么价值。



所以,如果我去问他,想必他会告诉我的。



但是我连一次问的机会都没有——我始终把那家伙称作“绘画人”。



这样比较容易理解。



这样可以吗?



那我接着说啦。



第一次见面的工作现场——说得太详细会违反保密义务,所以我会把该隐去的部分都隐去。如果我一不留神说出来了,那对不起。



你会被灭口。



嗯……那是在摧毁某个从事非法交易的垄断商业组织的工作中发生的事。



我发现了那个垄断组织的总部,然后立刻进入其中。准备?我从来不做。装备?那玩意不需要。



只是普普通通地走了进去。



当时我手里好像还拎着包子一类当作面见礼的东西吧?



然后——工作本身很快就解决掉了。不用惊讶。其实我什么都什么都没做,当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总部就已经被灭掉了。



真的,我什么都没做。



倒不如说,当时的现场让我感到相当失望——到那一看,那个光总部就有一百多成员的组织,发生了内讧,所以人都死光了。



用手枪相互射击。



或者用刀对砍。



全都死了。



准确地说,好像有几个底层的人不见了。但是检查了尸体过后发现,至少主要成员全都死了。



这不是个吃肉的时候该谈的话题。



内讧的原因?



嗯,这个嘛,我不大愿意说,不过恐怕是“我”——“作为承包人的我收到一件摧毁你们组织的委托”这条消息不知怎么泄露到了他们那里。



所以,与其说是内讧,或许倒不如说是集体自杀更为准确。



这也不算什么。总之就是,那帮人没能承受的住将要与我为敌这个事实——就是刚才说的“无法在同一平台上进行对决”的一个例子。



他们甚至没有选择失败方式的余地,就连趁夜逃走都做不到——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在为自己干过的坏事感到愧疚,所以根本不值得同情。



这种事情常有。



像这个案例中这种北极鼠一样的集体自杀行为,做得是有些过头了;不过从我接受委托的一刻起整件工作都已经不复存在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虽说有些失望,其实并不感到惊奇。



我不过在想——“怎么又是这样”。



话虽如此,工作还是要做。像刚才说的一样,我清点了尸体的数量——哦,关于有几个底层的人不见了这件事,我后来进行了一番追查,已经做好了善后工作。我是个在工作中追求完美的人——再顺便说一下,善后工作并不是“做掉了”的意思;既然他们当时没有自杀,就说明他们没有干需要那么愧疚的坏事。然后,正当我准备就此打道回府,好好享受一顿摩登烧的时候——



我与“绘画人”相遇了。



初次见面。



准确地说,是我“发现”了“绘画人”。



因为那家伙根本没往我这边看——岂止如此,他连声招呼都没打,根本没意识到我的存在。



你想问,既然“绘画人”没意识到我的存在,那他在做什么?



他在画画啊。



绘画人还能干嘛。



画画。



画的是集体自杀现场的风景画。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我去别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了。



“那”指的是自互残杀的人数最多的那个房间——他已经在那排开颜料,支起画板,腋下夹着调色盘,正在准备画布。



“绘画人”心无旁骛地开始画画。



“……你干嘛呢?”



我问道。



我当然会问了。



老实说,这句问话可能很怪异——那家伙好像在理所当然地描绘杀人现场,仿佛那就是他的工作。



不过,实际那就是他的工作。



因为那家伙的职业是画家嘛。



画家?不,我倒觉得我刚才称呼的“绘画人”出人意料地贴近那家伙的本质。



在我的印象里,他根本没有“家”的感觉,不过是个“画画”的家伙罢了。



所以我才称呼那家伙“绘画人”。



咯咯咯。



他画的画可真够难看的!



连基本功都没学会。



他倒是在用画笔——可在我的印象里,画出来的东西就像是幼儿园的小孩画的手指画。



他两手都拿着画笔,嘴里还叼着两根。



大概,这个距离。



他的脸到画布大概,就是这么近的距离。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仔细观察绘画对象——不过要看的风景竟然是杀人现场,这可真够好笑。



不好笑吗。



总之,我还是问了。



我对那个怪异的家伙——姓名不详,相貌、性别之类暂不透露;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觉得,还是在仅仅能够捕捉到“绘画人”这一抽象的概念的情况下,比较容易听懂这个难以理解的故事——提出了问题。



“你干嘛呢?”



“我在画画。”